我是盐阜报人征文丨在那炮火纷飞的前线

2023-04-25 09:06 来源:吕解生 字号:

图为吕解生(中)与盐城籍官兵在云南麻栗坡某山地合影。

曾经和别人说过,我写工作履历最简单,只有一行字:盐阜大众报。

1982年1月,作为“文革”后恢复高考第一批的大学生,毕业分配,我到了盐阜大众报社,从那时起,一直到我2018年底退休,整整37个年头,我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这张沐浴着战火而生的报纸,我为之奉献了我全部的青春、全部的工作生命。

37个春花秋月,37个盛夏严寒,无数的欢乐和痛苦,无数的希冀和失落,在这份报纸创刊80周年的时候,都如雪片般飘飞在我的眼前,有些,瞬间即化,了无痕迹;而有些,却如同镌刻般存在,永留心头。比如,1985年,我到老山前线的采访。

老山,云南文山州麻栗坡县天保镇船头村以西的中越边界骑线点上。1979年我对越自卫还击战以后,越南派兵侵占了老山。1984年4月,昆明军区两个军收复老山,此后,我多个军区轮流换防。1985年5月18日,济南军区67军来到了那里。

67军下辖的炮团,一位副团长的妻子是我市的公安民警,在部队刚刚到前线时,这位妻子给丈夫写了一封信,鼓励他立志边防保家卫国,此信当时在全军引起巨大反响,我据此采写了长篇通讯《亏了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稿件的采写见报,像一粒种子在我心中蠢蠢欲动,这粒种子突然地生长出来,长成了从军人到战场到战地记者的大树,枝叶伸向了遥远的西南——我向报社领导提出去前线采访的请求,终于,军分区一位同志,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和一名摄像,还有我,一行四人,6月27日来到了老山前线。

在前线,见到老乡官兵,瞬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呼啸的炮火中,乡音犹如天籁,知道我是盐阜大众报的记者,老乡官兵更是惊喜万分。部队里王成式的英雄、盘肠大战的勇士、几乎渴晕的送水上前线的战士……我怀揣着无比激动和崇敬的心,采访了那些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7月8日前后,部队要求我们立即离开,说很快要发起一场新的战役。但是我不死心,我想,到了战区,如果既不能亲历战斗,又不能到达最前线,我这个记者,有何面目面对经过战火洗礼的报纸?有何面目面对本报当年的烈士记者钱毅?

一位部队首长说:“前线非常危险,无法保证安全。”

我并不要什么安全保证,我只要上前线,在离开报社的时候,我已经将遗书写好,放在我的办公桌抽屉里。

7月12日凌晨5时,吉普车就带着我出发了,我的装束:钢盔、背心、短裤,肩膀上一边挎着一个水壶,一边挎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着我从朋友那借来的相机,一个空白笔记本,一支笔,一颗手雷。根据要求,我身上不能有说明我身份的东西,一颗手雷,叫光荣弹,前一天已经学习了使用方法,这不是给敌人的,而是留给自己,所以叫光荣弹,即如果有被俘的可能,自己必须光荣。这是纪律,我已经宣誓一定会遵守。

道路的尽头是战壕。战壕,像一条蜿蜒的巨蟒,在半山坡上往前延伸。在一位小战士的带领下,半走半爬了五六个小时,快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来到了这位小战士所在排的阵地,在一个猫耳洞里,见到一位几乎全裸的班长,见到我,他非常惊讶,也非常兴奋。他指着战壕的对面说,那就是鬼子了。我一看,对面有几十个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他们都很随意地穿着军人制服,目测距离大概两百米左右。我说我想爬到战壕上面拍一下对面越军阵地的情况,班长想了一会说:你必须在3秒之内拍完,10秒之内必须钻进猫耳洞,因为对方有观察哨,如果看到你有照相机,他们会认为你是当官的,就一定会打枪放炮。我爬到战壕上面,找到适宜的位置后,举起相机,很快地拍了两张,就立即跳下战壕钻进猫耳洞,我还没停下来,就听得头顶上一声巨响,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钻出猫耳洞一看,我站的地方,一个炮弹爆炸后的大坑,像是地狱的入口。

死神与我擦肩而过,我朝着那个还冒着青烟的弹坑沉默了几分钟,我的灵魂好像飞了起来,看到了麻栗坡烈士陵园那从低到高几乎排满一个山坡的烈士墓碑,又仿佛看到了家乡大街上阳光下逛街的人群,还有我办公室伏案工作的同事。我忽然就笑了笑,我知道我活着,我知道我会活着,于是我沿着壕沟寻找战士,继续我的采访。

老山18天,它使我永远不能忘怀,除了当时产生较大影响的一组《来自老山前线的报道》见报稿件外,还有我内心情感的净化和升华,那些为国捐躯的人,那些流血流汗的祖国卫士,他们一直在对我说着怎样生活、怎样工作。而胜利归来的军人,有许多,变成了我的朋友。直至现在,他们战友聚会时,还常常喊我一块,且饮且歌……

(作者1982年入职盐阜大众报,曾担任盐阜大众报编辑出版部主任)

编辑: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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