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花香的故乡

●路军/文

● 凌敏/诵读

春天的心灵热乎乎的，她焐热了山岭间的草木之心，于是，草木们赶紧穿上新衣，给单调了一冬的乡村带来斑斓的色彩。花儿赶集似的，一拨接一拨，这坡赶着那坡，越过山溪，跨过小河，飘着花香的山村活泼、灵动、飘逸、醇厚。

第一朵开的花，到底是啥，谁也不记得了。不过在北方，安静的山村，杏花无疑属于早行者。你会注意房檐下探头探脑的嫩草，在清风中与太阳一同嬉闹，你会看到去田里拾掇的农妇篮子里，新剜的新鲜苦菜，锯齿一样的叶子蜷曲着身子，你不大会注意杏花已经鼓起花苞，点点的香气被春风拾起，在乡村的怀抱里慢慢撒着，犹如一粒粒种子，种在农人的心头，农人忽然对你说，杏花该开了，不信，你闻一闻。那是大地藏了一冬的发酵味道，清酒一般。

不错，山村那些沟沟岔岔就是酿酒的窖池，杏花满山谷，杏花漫山坡，在田里累了，就看一眼身边的杏花，嗅一嗅鼻子，清香会拂去农人的汗水。过去，爱美的小姑娘希望杏花的香味一直陪伴着自己，就折几枝

，塞进罐头瓶，放一些清水，摆在窗台，阳光与杏花打招呼。杏花一枚枚点染窗外的色彩。如生宣上落下的点点墨痕，杏花香袅袅飘进孩子的心里。

那些远行的人，一看见火车穿过的坡上，杏花点点，就像见到了梦中人的花衫，此时，正站在杏花缭绕，杏香扑鼻的山坡，远远地与他摆着手。那一刻，他的脸上淌着幸福的泪水，花香早已经浸入了心底，化作了绵绵的故乡灵魂。

杏花之后，就是梨花、榆叶梅、苹果花、槐花等等，接踵而至。山村的花香味道，依然醇厚潇洒。梨花落落大方，开就开得蓬蓬勃勃，风风火火，盘曲遒劲的臂膀间，一枚枚白雪一般的梨花，编织成一面面花毯。成群的小蜜蜂呼朋引伴来了，漫卷的花香，陶醉了它们，它们不停地采撷，口里含着，后足上携着，满载而归，乡村的空气中流动着轻微的花香。不久，那养蜂人的蜂房里储

满了蜜，那是梨花的精魂。在生命的另一种存在中，依然洁白，清香四溢。醉了农人，醉了生活。

乡村，房前屋后，总少不了树，总少不了花香。房后的枣树，门前的刺槐，等等，它们是村庄的守护神，都有灵敏的嗅觉，什么季节开什么花儿，不会错过。农人闻着花香，在院里种菜，在院里拾掇，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休息。散逸的花香温暖了小院子，温暖了

村庄。花香里的人们见了面，谈论农事，谈论家事，显得更和气，彼此的话语里都裹着花香，乡村的醇厚感情一直保持着纯朴自然的味道。

那些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是花香里的一道风景。花香缠绵着情思，花香朦胧着诗意，花香令他们憧憬，他们在花香里留影，花香里飘来天荒地老。花香里的村庄，人间烟火更旺。孩子们在花香里嬉闹，老人们在花香中沉醉于流年往事。

一方花香养育一方人，花香滋润泥土，泥土孕育花香，农人们的辛勤耕耘，田野飘着花香，飘着希望，花香凝结，籽粒饱满。山里的草木越来越壮，花香越来越馥郁。果实越来越芳香，那是农人们一辈接一辈的汗水洒在泥土上的结晶。没有花香，就没有乡村，就没有生命的依托。离家多远，也常常想着小山村的花香。不论哪儿，也不如飘着花香的故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