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化进程狂飙突进的今天,乡村的意象在许多人心中,时而模糊,时而浪漫化,时而方盒式,时而又带着一丝凋敝的怅惘。我们渴望一个“梦里水乡”,一个“美好老家”,但它的模样,不应仅是记忆的复刻或僵化的标本。它需要被“重塑”,被赋予符合当代审美与生活理想的灵魂。
于是,我们的目光越过喧嚣,投向盐都西乡深处,大纵湖畔北侧,蟒蛇河右岸,义北路南——那里,有一处名为“潘家小院”的所在。它正以一场静默而深刻的美学实践,回答着乡村如何复兴的时代之问,成为传统乡村新美学重塑和乡村文旅稀缺,且令人驻足赞叹且满心向往的凡人美好生活场景。
这处小院,乍看之下,是“古朴、宁静、典雅”的。它没有宏大的规模,却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布局间,透露出“不大,但布局精巧”的东方营造智慧。整个院落仿佛一首凝练的律诗,起承转合,韵味无穷。
起于“前院”,便是一章生命的序曲。古松苍劲,水杉秀逸,银杏雍容,三者并非简单的植被点缀,而是被精心配置的空间音符。它们以不同的形态、色彩与季相,勾勒出空间的层次,标记着时间的流转。松之恒久,杉之挺拔,银杏之灿烂,共同编织了一幅充满生命礼赞的立体画卷。而掩映其间的“楼、阁、轩”,不再是封闭的功能盒子,而是与林木相互渗透、彼此借景的观景框与栖息点。人行其间,步移景异,实现了建筑与自然无界的交融。
承转于“后院”,则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曲廊荷塘”是此处的灵魂。曲廊,引导着游览的节奏,打破了直线的呆板,赋予了空间探索的趣味;荷塘,则映照着天光云影,夏日田田,秋日残荷,各有风致。廊引人随,景随步异,一旁的“亭、台、屏”恰到好处地嵌入其中。亭,供人驻足小憩,成为画面的焦点;台,延伸了活动空间,可抚琴,可对弈;屏,则作为视觉的隔断,避免了景致的一览无余,营造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之美。这里,是中国古典园林“小中见大”哲学的极致体现,在有限的物理空间里,创造了无限的精神意境。
合于“西侧与东院”,则是人间烟火的温情回归。西侧主院的老宅,厨房,老灶,古井,这些最具生活质感的元素被刻意保留并凸显。那被烟火熏染过的梁柱,那厚重温热的老灶,不再是落后的象征,而是家族记忆与在地生活的温暖载体。它们诉说着柴米油盐的日常,链接着我们与祖辈最朴素的情感共鸣。与之相对的,是东院主屋的宴客厅。它更为敞亮、规整,承载着聚会、交流的公共功能。从西院的私密炊烟到东院的开放宴饮,小院完美协调了私密与公共、传承与发展的关系。
潘家小院的卓越之处,正在于它并非一座冰冷的博物馆或展示馆。它所承载的价值,核心在于一种沉浸式的、完整且治愈心灵的情感体验。当你触摸老宅墙面的粗糙纹理,当你坐在亭中聆听雨打荷叶,当你在古松下品茗闲谈,当宴客厅里飘出家常菜的香气……还有八十高龄的老妈妈灶膛添柴,身手敏捷的四姐围裙掌厨,你我便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水乡田园生活方式的参与者与感受者。这便是我们祖辈们曾拥有的,与自然、与社群紧密相连的生活。这就是我可观、可感、可融入、可自豪的精神家园。
所谓“新美学重塑”,其“新”并非凭空创造,而是在深刻理解传统精髓基础上的当代转译。潘家小院没有推倒重来,而是选择了“修旧如旧,补新以新”的路径。它保留了大地的记忆(老宅、老灶),延续了文人的意趣(曲廊、亭台),同时,它又巧妙地融入了现代生活的舒适性与功能性。那看似传统的轩阁,内部或许有着符合人体工学的坐具与温润的灯光;那古老的灶台旁,可能配备了现代化的净水与排风系统。这是一种“有根的创新”,它让美学不止于观赏,更服务于优质的“在地生活”。
最终,西乡小院,其意义超越了潘氏一家的私产。它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向我们展示了一条可行的路径:乡村的振兴,不在于盲目追求城市的样貌,而在于重新发现并创造性转化自身独有的美学基因与文化底蕴,以及生活化烟火气的生动境像。它让我们看到,乡村可以是时尚的、优雅的、充满生命力的,是一种“凡人诗意且惬意栖居”的现实范本。除此,我以为总是缺憾的,不能填满已然空了的那颗怅然的心。
这处西乡小院,以其精巧的布局、深邃的意境与温暖的生活气息,成为了一个可供观赏、打卡、游览、休憩,并最终可供珍藏的文化地标。它提醒着我们,在快速变迁的时代里,我们依然可以拥有这样一个“老家”——它既承载着厚重的当地文化与浓浓乡愁,也向我们敞开着关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所有想象。原来,妙手在民间。
作为水韵古邑、高新盐都,这,正是西乡小院所重塑的、打动人心的、治愈时代的新美学力量。
西乡小院,西乡生活!
(作者:王迎春,江苏省盐城市盐都区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