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浪尖上修行
●邹进/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我出生在海边小城,注定与大海情定终身。
小时候在海边玩,其威力、声势、壮美让我羡慕、惧怕、向往。四十多年过去,海浪依旧日日复一日翻滚奔腾,不知疲倦地奔向远方。我常常坐在海边,观看其连绵起伏的辽远身段,幻想从其内部挖掘磅礴的潜能,并为我所用。
其实,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往往带来的精神力量不容小觑。坎坷的童年,我喜欢看雪,觉得自己被雪花一片一片喂养长大。而在海边,海浪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涛声呼啸,这让我学会远离大喜大悲,遇到挫折时心平气和且斗志昂扬。我由此深悟:在大海的浪尖上修行,是一门必修课。
学会与大海交流,开启生命的智慧。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到海边,聆听海浪倾诉心声,虽然我并没有说话,但内心千言万语如潮水汹涌,我变得澄明、通透、豁达。不知不觉,白鹭、麋鹿、勺嘴鹬忽远忽近围拢过来,加入了与海对话的论坛。谈兴大发之际,海浪高涨,忽高忽低的浪尖上,迸溅出银光闪闪的水珠,我仿佛看到了数不清的诗歌在浪尖上起舞,从而激发了深埋心底的灵感。麋鹿的蹄印、飞鸟的爪痕、贝壳的行踪•••
在大海的浪尖上修炼,可以让我的眼睛穿透表象,深入灵魂的核心。我常想,大海的浪尖上到底存在着什么?是高潮还是绝响?是开始还是落幕?对待生灵和万物,只有做到心如止水,彼此的接触才开始渗透。海边是美梦的产房。在海边坐久,往往容易在涛声鱼影里进入梦乡。我做了各种怪异且瑰丽的梦,常常深陷梦境无法自拔。这些梦很多是莫名其妙的,无法用正常的思维解析。有一段时间,家人都以为我精神压力大,建议好好休息。我却不以为意,我知道这是大海对我的恩赐,它在冥冥之中为我注入灵感,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疯狂地在电脑上敲击文字。我知道这样的梦稍纵即逝,其实我也记录不全,只能努力多回忆一些。于是,一些关于大海的诗歌呱呱坠地。所以,我经常对至亲或朋友说,我既是大海的儿子,也是大海的母亲。大家惊恐并仔细地端详我,还摸摸我的额头,见没有发烧,才长舒一口气,摇头离开。而我的叹息,则跟大海一样沉闷,俨然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也导致我的诗歌语言有时读起来相对任性,就像旋风下的海浪,反复盘旋时倏忽被拍散,那些文字时常变成水珠,在我的潜意识里到处流消、飞溅、碰撞,让我豁然间变得辽阔起来。很多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幻想成白鹭,在浪尖上滑翔,领略大海的别样韵味。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己此生就生活在浪尖上,这种想法让我自然形成一种文学自觉。我知道,语言的自觉是诗人应有的诗歌意识,甚至是诗歌应当保持的写作状态。在浪尖上舞蹈,我丝毫不敢懈怠,一旦放松自己,很可能瞬间被巨浪吞没。哪怕是风平浪静,我也不敢大意,毕竟大海深处依然暗流涌动。实在疲倦得脑海里一片空自,我就会躺在盐蒿里,任凭大片大片的红色火焰拥抱我。我想,这不过是蓝色的海水换了一种颜色,我依然在红色的浪尖上被风摇晃,这是另一种修行方式,仅仅看似温柔而已。
当然,在海边还有一件浪漫的事,那就是坐在地上聊聊天上的事。尤其是夜晚,繁星点点,银河浩瀚,明月高悬,夜鸟偶鸣,此刻不需要任何构思,眼前全是来不及看的灵感与文字,不必记录,也不必修改,只管赏读,其乐融融。这种现象,估计是在浪尖上修行到更高层次与境界。试想一下,海天倒置,银河的海浪在头顶缓缓涌动,等于打开了逆向思维的闸门,怎能不文思泉涌?
在海边生活,足矣!在浪尖上修行,幸哉!
编辑:梁鹤龄 胡丽丽 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