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看大海

● 周新宏/文

●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父亲说弟弟近期要带他去看大海。”我和妻子结束青岛、威海八日游后，去二姐家看望父亲时，二姐轻声告诉我。

原来父亲心里也装着看海的愿望。父亲今年虚岁八十九，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或许年轻时他曾到射阳、大丰一带的黄海之滨干过挑河工，但那里只有浑浊的泥滩，既没有细软的金沙，也不见碧波万顷，算不上人们向往的大海。

得知父亲的心愿，我们立即着手安排。想到父亲今年身体硬朗行动自如，而明年状况如何谁又说得准？我和弟弟很快敲定行程，还邀上两个姐姐一同陪父亲去日照看海。

清晨，不到六点，我们一行七人（二姐带着小孙子）便驱车从建湖出发。车子驶过苏北灌溉总渠时，父亲望着窗外说：“当年我也来这儿挑过河。”他浑浊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这么宽的河道，全凭人工一担一担挑出来的，连台推士机都没有。”粗糙的手指比划着，“每垫高一层土，都要用石碾子来回压实，才能继续往上垒。”“听说总渠北边还有一条更宽的河，足足六里六宽呢！”我猜想，那该是新沂河吧。上午九点半，万平口海滨风景区已近在眼前。顾不上舟车劳顿，也顾不得烈日当头，我们直奔海滩。

望着层层叠叠的海浪拍岸，父亲喃喃重复着：“无风三尺浪，这话真不假…”午间在李家营的民宿小憩后，为避开酷暑，下午游览日照海洋公园。看着父亲和二姐家孙子同样好奇的眼神，我才体会到“老小老小”这个说法的真正含义。

次日拂晓，我独自来到沙滩守候日出。在我寻找拍摄最佳角度时，发现父亲和弟弟不知何时已站到身后。我赶忙让父亲站上一块礁石，为他定格晨光中的剪影。不知他是否遗憾来得太晚，我只觉得鼻尖发酸。想起作家王蒙九旬初访九龙口的题词“九十岁才到九龙口，相见恨晚”，此刻的父亲，是否也在心里默念：“八十九岁，终于见到了大海……”

归途再经苏北灌溉总渠，父亲又提起大伯的往事：“修总渠淮安闸那会儿，你大伯是工程师。”他顿了顿，“你大伯最孝顺，当年还为你奶奶‘割股疗亲’。”见我追问，父亲说那时自己年纪尚小记不清楚

今日再听父亲重提“割股疗亲”四字，心情特别沉重，沉重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编辑：梁鹤龄 李艳 王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