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门闩
原创
我言新闻 2025-08-12 20:32

门闩

●朱明军/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陪母亲睡一个房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母亲护我小,如今我陪母亲老。

父亲走了后,母亲一个人住。老人家说喜欢老屋的味道,特别喜欢听晚上风推户枢发出的“吱嘎”声,就像父亲在时开门的声音。我们兄弟仨轮流照看母亲,查常用药的补缺,看母亲喜欢吃点啥。

不久前,母亲洗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耄耋老人,筋骨倒没伤着。主治医生看了“弥散性”脑梗报告后,详细画出母亲入院后状态轨迹,直言稳住现状就是最好,关键就是不能再摔跤了。

出院后照顾老人起居,陪宿自然不可避免,就怕老人夜里如厕有啥差池。

刚出院,人来人往的,就安排母亲躺在老屋明间的小床上,我们在床旁边搁一张沙发。挺静的夜,刚刚迷糊上,不知哪家小花猫推开户门,“吱嘎”一声。

小花猫探进门缝,那闪着蓝光的双瞳与我对视的那一瞬,我顿感毛骨悚然,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我建议母亲回到里屋大床,我们陪宿时也早早关了大门回到母亲身边。夜深了,灯光下母亲的银丝摊散在枕巾上,满脸的沟壑耷拉着。下颌关节无力,翕张间可见满嘴稀疏的牙齿早就站乱了队形。东倒西歪的。

老宅大门门闩设有卡槽,我还是陪宿才知道的。

对于门闩我并不陌生。在我还小的时候,记得大哥刚刚学木匠出师,维修我们家那两扇木门时,大哥在门闩止阀后面装了根弹簧,门开着时弹簧顶着止阀。晚上关门时,拿起挂在门闩上的铁钎对着大哥原先钻好的钻孔顶着止阀,弹簧缩回去,当门闩的卡孔推到止

阀位置时,只听得“咔嗒”一声,止阀弹进卡孔,大门稳稳闩牢了。大哥在门闩的尾部与大门的边缘系一根橡皮筋,开门的时候只要把铁钎对着止阀孔摁下去,门闩随橡皮筋的拉力自动打开。我们家这门闩不知道拦住了多少来我家投宿的客人。

我被自家的门拦着还是母亲护我小的那个冬夜。庄子上人家都开始烀饼过年了。哥哥、姐姐都有自己的事,母亲要去邻居家帮忙拾饼,看着熟睡的我,就从外面把门搭子扣上。夜里醒来的我怎么也打不开门,急得我拉开门缝对着大门向外解决了内急。母亲送饼回来给我吃,看到眼角挂着泪痕蜷缩在床角的我,把白面馒头捂在我胸口,陪我和衣到天明。

今晚再碰门闩,鼻翼轻闻菜油香。母亲说,下午请邻居在门轴滴了几滴菜油,这样门轴在开关门时就不会发出“吱嘎”声,你们陪宿的人会睡得安稳些。

老屋门闩,几十年了,我都没动过。轻掩双户,门轴静静。推送门闩“咔嗒”声,不尽然是门闩的落槽声,这声音更能让我回归本真,在这喧嚣尘凡,“栓”住我游离的心。

 

编辑:梁鹤龄 李艳 蔡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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