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味有蚕豆
●赵春城/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谷雨前后,会有很多植物开花。不只是花开富贵的枯枝牡丹,还有乡间田头的蚕豆花。错过蚕豆花期的我,见到若隐若现的豆荚,心头的喜悦不亚于欣赏蚕豆花开。
我喜爱吃蚕豆,百吃不厌,常吃常新。在我的人生“味道”中,蚕豆算是好吃不腻的东西。可以当零食,可以当菜肴,还可以当配菜,多种做法都很可口。
小时候,我的口袋是少不了炒蚕豆的。老蚕豆变成炒蚕豆,铁疙瘩一般,放嘴里嚼起来嘎嘣脆,且满口留香。
闻声识蚕豆。儿时在村庄游荡,隔着老远听到锅铲子翻过来炒过去,搅动铁锅里东西发出“哗哗哗”声响,就知道又有人家在炒蚕豆。那翻来翻去浑厚的旋律,飘荡在村庄上空,远远地诱惑出我的口水来。
每年从泛绿的蚕豆秸上摘下长得饱满粗大的嫩蚕豆英,剥去豆英外壳,嫩蚕豆仁泛着青绿色,浑身晶莹圆润。放在盆子里,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近水楼台先得月。农村人家有的是瓜果蔬菜豆角。嫩蚕豆仁连皮油炒,去一下豆腥味,和切碎的雪菜咸菜一起,再略加点蒜片,是当年庄户人家餐桌上常见的一道菜。有条件的放冰箱里搁置一会儿口感更好,可以与雪菜毛豆相媲美。如今一些擅长做家常菜的饭馆,也常配有这道凉菜,赠送给客人下酒就饭,仿佛也能找回一点过去的感觉。
嫩蚕豆仁剥去外皮,或者老蚕豆浸泡后再剥皮,就变成蚕豆瓣,农村人又叫蚕豆米。也有人家想喝蚕豆米汤之类的,一时来不及花时间去泡水剥皮,就拿老蚕豆干炒蚕豆米,简单泡水后剥皮,食用口感一样。劈蚕豆米是个技术活,左右手得协调,先左手拿菜刀倒立在桌面上,用手稳住,接着右手拿老蚕豆,递给稳刀的左手,蚕豆嘴朝下搁置刀刃上,右手用小铁锤向下敲打蚕豆,一劈两开,蚕豆米就有了。好在蚕豆嘴那端都有一道细长的深褐色豁口,正好可以卡在刀刃上,倒也不用担心劈蚕豆时会跑偏。劈蚕豆米的蚕豆,得选体型大点的大颗粒蚕豆。农村人叫它“牛角扁”。蚕豆米加鸡蛋花,并配点韭菜叶,出锅后淋上一两滴香油,可以烧出一锅百吃不厌的汤。也有庄户人家的大人们会挑选大颗粒的嫩蚕豆仁,用缝补衣服的线串起来,下锅加点盐,煮熟后挂到小孩子的脖子上,哄小孩子开心。串煮的蚕豆仁,就像一串暗绿的佛珠,大大咧咧地挂在小孩子圆滚滚的肚皮上,惹得路人忍不住上前盘玩一番。现在条件好了,就连庄户人家也很少吃炒蚕豆。
如今乡下人家种点蚕豆,除了想吃上几顿新鲜的蚕豆米,大多还是做豆粉,做豆酱,甚至做饲料。每每说起此事,父亲就不屑地说,现在谁家还吃炒蚕豆?
曾经大灶铁锅炒蚕豆的声音,怕是要消失了。用母亲的话讲,现在家里长那么点蚕豆,纯粹是为了我,给我炒蚕豆吃。他们没牙,吃不动,吃了难消化。
我拿这晒干的老蚕豆回到城里,用液化气灶小火慢炒。除了不再敢干嚼这仍旧铁疙瘩似的炒蚕豆,我仍坚持原汁原味食用炒蚕豆方法。文火炒熟,加足清水,煮开加盐,有时候还加点花椒、八角,煮成蚕豆咸,出锅拍上大蒜泥,放在冰箱里冷藏一下。妻儿鲜有动筷子的,每次煮炒蚕豆,我可以连续吃一周。
儿子总说,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喜欢盯着过去的东西不放。最近拔了一颗牙。儿子又挤兑我说,老爸是不是小时候炒蚕豆吃多了,现在牙口出了问题?我笑而不语,心知此非用因果关系能解释得了的。
编辑:梁鹤龄 李艳 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