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祖母

●祁俊/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每到油菜花开，蜂蝶蹁跹的季节，我就会想起了我的祖母。

祖母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初一。三月初的苏北农村，桃红柳绿，油菜花开，春色撩人，是一年中最美的风景。

三年前，离她祖母102岁生日还差三天，祖母无疾而终。喜丧那几天，老屋周边的油菜花开得特别茂盛，我们知道，祖母虽驾鹤西游，但她还未走远，她只是化作了风、化作了雨、开成了花，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在我们身边。

祖母一生勤劳俭朴。记忆中每天祖母总是黎明即起，在熹微的晨光中开始一天的忙碌。洗衣做饭、打扫庭院，每一个角落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显得整洁有序。祖母的俭朴，更是融入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她常说：“一粒米，十滴汗。”桌上掉落的饭粒，总是小心翼翼地捡起。家里人的衣服虽旧了，却总是被她缝补得整整齐齐。

祖母有一双灵巧的手。祖母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女红高手。裁衣服、剪鞋样、绣花⋯各种针线活，祖母拿得起，放得下。她缝制的虎头鞋、肚兜，简直可以进博物馆，我常在想，祖母还健在的话，申报一个“虎头鞋”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肯定没问题。祖母天性爱美爱干净。我小时候，看到祖母房间有一面铜镜。在镜子前，祖母总是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得干净利索，从来都是一丝不乱。她总是精心打理自己的着装，哪怕是简单的日常服饰，也会搭配得恰到好处。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祖母打理得一尘不染。那老旧的条台、木柜，在祖母的擦拭下，总是散发着温暖的光泽；床铺被她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祖母脾气温和，邻里关系和谐。印象中，从未见过祖母与人高声争执，哪怕是面对那些无理的指责与刁难，她也总是面带微笑，以平和的语气回应。邻里之间偶有纠纷，祖母也总是那个主动调解的和事佬，用她那温和的话语化解矛盾，让大家重归于好。

我是在祖母的关爱下长大的。因为我是长孙，祖母特别疼爱我，我同祖母一起睡到八岁。小时候，家里孩子多，也没什么好吃的，吃一块糖，都有过年的感觉。有时晚上睡觉，等姑姑们都睡着了，祖母会偷偷塞给我一块糖，我就用被盖着头，在被窝里悄悄地品尝。后来，我到镇上读高中，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祖母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留着。

过了百岁生日，祖母渐渐出现“阿尔茨海默病”的一些症状，认人有时清楚有时糊涂。由于祖母孙辈、重孙辈人数众多，祖母实在记不得谁是谁家的，谁叫什么名字。每当遇到有人问“老太，你晓得我是谁呀？”时，祖母常常浅浅一笑，“不管你是谁，反正都是我的子孙”，机敏的回答，让人不得不佩服。

编辑：梁鹤龄 李艳 马语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