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洗澡

●宗崇盛/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阳光正好的晌午，浴盆里满满当当的水，水温恰到好处，像是承载着爱与温暖的小湖。我轻轻唤着母亲，看着她在厨房外缓缓脱下衣服，而后，我带着一丝紧张与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扶起她，让她安稳地坐进浴盆。

半个月前，母亲那不服老的倔强，让她在二哥门前的菜地旁，因跨越栅栏而不慎摔倒，右手骨折，生活顿时变得艰难起来。即便已九十岁高龄，她那骨子里的倔强从未改变，在城里短暂停留两天后，不肯留在我们身边，一心要回到乡下，乡下的老房子才是她真正的家，对她而言，是自由与归属的象征，是她最自由的地方。

昨天，我带着满心的牵挂回到老家，想陪陪她，为她分担些生活的琐碎。洗碗碟、洗衣物、收拾屋子，这些看似平常的举动，却满含我对母亲温暖的爱。这几天气温较高，母亲唠唠叨叨想要洗个热水澡舒服一点，起初让我有些迟疑，但很快，我便坚定了决心。毕竟，她是我生命的源头，是给予我无尽爱的母亲，姐姐因忙碌无法抽身，我又怎能犹豫。

当我用洗发水为母亲洗头时，那头上稀疏的白发刺痛了我的眼，也触动了我的心。每一根白发，都像是一部无声的书，记录着母亲为我们付出的点点滴滴。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含辛茹苦地将三男一女拉扯大，看着我们成家立业，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简单的话语，此刻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水渐凉，我轻轻舀起热水淋在母亲背上，她那一声叹息，宛如暮鼓敲打着我的心。一句“三儿子好”，让我心中满是幸福，又夹杂着酸涩。用毛巾擦拭她的脊背，那深深浅浅的纹路，恰似老家老房子上饱经岁月冲刷的墙砖，见证着时光的流逝。在这些纹路里，我们成长，母亲老去，岁月的痕迹如此清晰，又如此让人感慨。

为母亲擦干身子，帮她迅速穿好衣服，生怕她着凉。收拾澡盆时，水面那少许白发，如同断了根的芦苇，在微风中孤独摇曳，像是时光离去的背影。一个生命慢慢变老，另一个生命渐渐长大，澡盆里的爱，既有月光般静谧的温柔，又如潮水般，一波一波，从未停止。

洗净的衣服在门口架子上晾晒，阳光轻抚，微风轻吹，水珠一滴滴落下，仿佛母亲那日复一日、不曾间断的爱，滋养着我们的生命。此时，我在心中默默祈愿，愿时光的脚步慢些，再慢些，让母亲老去的速度也随之减缓，让我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她，回报她那无尽的爱。

编辑：梁鹤龄 崔治国 严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