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张謇与大丰的废灶兴垦
2019-07-04 20:32 盐阜大众报

大丰地处黄海之滨,整个陆地都是由淤沙并陆、海岸增滩而成。成陆后的第一个产业,便是盐业。岁月流逝,海涂东迁,陆地增大,使盐区不断扩大,成为淮盐主要产区之一,延续一千余年。

南宋时,大丰境内有丁溪、刘庄催煎场。从宋初至清末的900多年中,大丰境内的经济重心一直是以煎盐为主。大丰陆地不断增加,置灶盐区也不断向近海滩涂扩展,东部近海新置灶煎盐,而西部老灶区因潮汐不至必须废煎,在废煎的老灶区,灶民为了生活需要,偷偷私垦,种植庄稼,以维持生计。然而,历代封建王朝,对产盐区严令禁垦,其目的是保护盐产,保证朝廷有足够的盐赋收入。

民国初年,在大丰主要产盐区域,废灶兴垦,创办盐垦公司,盐垦兼营,是盐业体制改革中产业结构调整的一项重大举措。推动这次改革的核心人物和倡导者是海门人张謇。

首先,制订承垦条例鼓励废灶兴垦。早在1890年,他在《农工商标本急策》奏疏中就说“农务亟宜振兴”,“久荒之地,听绅召佃开垦,成集公司,用机器耕种”。他当时的旨意是,改革清政府传统的淮南盐区禁垦法令,实行垦殖,发展社会生产力,造福于民。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孙中山邀请张謇担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实业总长。民国3年(1914),张謇出任中华民国政府农林工商总长后,各地呈请垦荒日多,鉴于过去没有一定的实施办法,又为了开发利用盐滩荒地资源,张謇顺应民意,主持制订了《国有荒地承垦条例》29条及实施细则18条、《边荒承垦条例》24条,从而彻底打破了历代封建王朝对沿海荒滩资源实行禁垦的规定。

其次,创办盐垦公司废灶兴垦。张謇不但是废灶兴垦的倡导者、政策制定者,而且是废灶兴垦的先行者,早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弃官南下办实业的张謇,在南通吕四场境内率先集股创办通海垦牧股份有限公司,开了产盐区垦殖之先河,为淮南产盐区废灶兴垦,成立盐垦公司,树立了榜样。光绪二十九年(1903),张謇集资创办同仁泰盐业公司,改变了垣主与灶民的封建关系。据《大丰市志》记载,民国期间,张謇在大丰废灶兴垦,先后创办了大丰、通遂、遂济、通济四家盐垦股份有限公司。

第三,招佃移民废灶兴垦。由于张謇的声望,通过股份公司的形式,招来了一大批启海熟悉植棉的劳动力,垦牧公司还支援了一批会盐垦管理、懂水利、熟悉开垦植棉的各类技术人才。在废灶兴垦的高潮中,启东、海门等地的移民,成了大丰垦区开垦种植的主力军。

上世纪初,大丰产盐区域地广人稀,劳力缺少,本地灶民不懂农业生产,更不会种植棉花。各盐垦公司成立后,兴修水利、开垦种粮、植棉的主要劳力来自启东、海门等地的移民,约占总垦户的80%以上。据资料显示,大丰6家盐垦公司共招佃移民21606户,128453人。启海人纷纷到大丰滩涂开垦种植,这样大规模的移民兴垦,在历史上极为罕见,是空前创举。

启海移民初来时,建简易草屋居住。这些垦户一般都是全家迁移,或是一房儿媳迁移,终年坚守在垦地。

还有的移民暂住在亲戚家中,每年春天来播种棉花,秋天收棉花后即回老家。他们来回都是步行,推着装载家产的独轮小车,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一年来回几趟,辗转多年才在垦区落户定居。

垦户承种公司的土地,按公司的规定缴纳租花。公司采取实物议租的形式踏田议租,按估产的情况,公司得4成,佃农得6成,初期定为业佃各半。年景不好,业佃为三七分成。

公司开办之初,侈民招佃也非容易之事。大丰公司采取招佃承垦制度,既可以解决垦殖需要的劳动力,又可以直接取得大量的顶首费(押租)。大丰以南地区容易招佃,以北则难。因此,北部地区盐垦公司招佃,采取两个优惠政策,一是降低顶首费,大丰公司以南,每亩收取顶首费3元、5元不等,而北部每亩则收顶首费1元、2元不等。二是给予补助,对来佃者,每户给耕牛1头,并月给3元购买口粮,又代建住房,代办农具等。

第四,废灶兴垦农田水利建设先行。张謇在大丰废灶兴垦、发展盐垦公司,首先进行地形勘测,然后对水利和农田建设进行科学、统一规划,同步实施,对圩堤、道路、涵闸、沟河、桥梁建设统一配套进行。张謇重视学习西方先进文化、技术,主张洋为中用,聘请荷兰水利专家奈格、贝龙猛、特莱克,瑞典的斯美德,英国的葛雷夫,比利时的平爵内等搞水利建防洪闸。从民国8年(1919)开始组织移民和当地盐民围垦造田,兴修水利。

盐垦公司的条田为南北走向,南北长,东西狭,条田东西为条沟,南北两头为排沟,排沟两头通匡河,匡河与匡河之间为马路,区与区邻界为区河。每排田南部有东西横路,农舍都建在路北一条线上。这些匡、排、条河,加上几条卯酉河和子午河,全境形成有网有目、纵横交错的河网化、条田化格局,河、闸、桥、堤、圩、路四通八达,圩堤两侧种植树木林带,生态环境优美怡人。

第五,改良土壤防盐保苗。启东、海门等老棉区应招而来的棉农,带来了植棉技术和植棉工具。由于新垦棉田,土壤含盐量较高,棉花立苗、生长很困难。因此,开垦必须与改良土壤并行。在改良土壤方面,大丰公司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土法上马,采取盖草防碱、开沟爽碱、蓄淡洗盐、免耕保青、种植绿肥、铺生增肥等办法改良土壤,取得较好效果。

一是开沟爽碱。公司在规划田制和水利时都兼顾了开沟爽碱这一改土措施。二是铺生增肥。每年冬闲,挖取条沟排沟的淤泥,铺入棉田中,既增加肥力,又疏通河道,抬高土面。三是盖草防盐。一般每亩盖草5~7担,草地资源由公司直接掌管,佃农盖草须向公司购买。公司还主动赊欠杂草给佃农盖棉田,以防止返碱,并增加土壤的有机质。四是留草防碱。棉田冬季往往生长一些耐盐的杂草,如盐蒿等野生植物,佃农在植棉时,采取开行留草的办法保护杂草,以覆盖棉田,抑制返盐,改变土性。五是种绿增肥。苜蓿又名草头,自然生长,不收种、不耕地,每年五六月在田间刨去部分草头种棉花,草头有半年时间覆盖地面,可以抑制返盐,增加土壤有机质,培肥地力。

大丰公司还明文规定,鼓励佃农改良土壤。对夏熟作物限制种植,鼓励种植豆类、油菜、绿肥等作物或者冬闲滋生天然植被覆盖棉田,以达到改良土壤的目的。

吃粮不忘垦荒人。没有张謇当年的废灶兴垦,就没有大丰今天的农业和水系。张謇创办盐垦公司,主持开垦兴建的条田、条沟、条河,是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今天,我们为民办实事,应从张謇废灶兴垦、兴办盐垦公司的实践中得到有益启示。首先,要有为民造福的情怀。张謇当时主要从事的是兴办实业和教育,但他不忘“民务”,在苏北沿海地区率民垦荒、开河,改善环境,改良土壤,造福于民,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宗旨,这种为民造福的意识和行动,永远是后人的一面明镜。其次,要有不图虚名的精神。谁都知道,在滩涂盐碱地上兴建一条条农田和开挖星罗棋布的沟河,是一项巨大工程,没有艰苦的付出,是难以办到的。他不图眼前的“轰动效应”,只求为民留下实实在在的业绩,体现了他的长远眼光和务实作风,这种不图虚名的实干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再次,要有科学严谨的态度。张謇当年的决策是经过认真调查、科学论证的。我们今天保护耕地,疏浚、清理、保护乡村河道,也应有科学严谨的态度。要因地制宜,合理规划,依靠群众,保护土地资源,坚持年年疏浚、清淤河道,切实保护生态环境,让乡村的土地、河道更美,水系更畅,河水更清。(戴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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