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花儿开
●居著培/文
●凌敏/诵读
东风劲，春来到。我们正在草丛里或柳枝上寻找春天，蚕豆花却已躲在繁密的叶子后面调皮地眨着她的黑眼睛笑呢！那是从叶柄间伸出的白色三角形花朵，中间有黑色的一痕，极似小孩纯真的眼睛。随着天气变暖，忽然有一天早晨，那些蚕豆花蓬蓬勃勃全开了，像舞台上一群举着花束的女孩，又像许多袖珍的有着淡紫色翅膀的蝴蝶振翅欲飞。金色的阳光夹杂着蚕豆花儿的香气扑面袭来，惹得蜜蜂也嗡嗡地在花间闹起来。
忆起前一年。当秋风乍起，稻谷飘香之时，母亲找出收藏了一夏的蚕豆种，不管田间地头，还是沟边隙地种下去。趁着秋天的暖阳，蚕豆很快生根发芽，长出矮矮的一截。冬天到了，冷寂的原野上，勇敢的蚕豆苗给萧瑟的环境装点出些许绿色。整个冬天，越是寒风凛冽，越是大雪纷飞，蚕豆越显得葱翠可爱，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春日渐深。花慢慢地枯萎，果实孕育而成。果实的孕育很慢，不由得崇敬每一个生命的长成。
终于，到了初夏，蚕豆荚变得饱满而健壮。
吃青蚕豆是令人期待的。摘下嫩豆荚，用拇指和中指摁住豆荚的两头，食指掐住中间一用力，两粒油滑水嫩的豆粒就蹦到盆子里。剥个半盆，用淘箩洗洗，再到田里挖两颗新葱果，打一把新蒜苗，放在锅里一炒，一碗香喷喷的美味就成了。豆子煮到熟透，揭开锅盖，一阵诱人的香气和着水汽袭来，水汽散开，你会看到豆子皮微烂，露出一点儿豆蓉，这是恰到好处的时候。这种美味是长期在城里生活的、吃惯了菜场菜的人无法感受到的。
豆荚胀得鼓鼓的，秸秆上的叶子完成了使命率先枯萎掉落。再后来，豆荚和秸秆都变成黑色，这就到了干蚕豆收获的季节，这时候就可以把整棵秸秆拔下来放到场院上晒。正是初夏时节，阳光暴晒中，豆荚的爆裂声如一曲动听的歌。母亲戴顶草帽拿着连枷去太阳地里打蚕豆。噗——噗——噗！干蚕豆在连枷下跳着动人的舞蹈，诱人的成熟蚕豆的香气和着正午的热风扑面而来。
干蚕豆是绿色的。这种绿不同于春天树木花草新长成的鲜绿，也不同于青蚕豆那种光滑发亮的水绿。这种绿饱满沉稳，带着历经艰险终成正果的欢欣。
“炒蚕豆，炒豇豆，咯嘣咯嘣翻跟头”。唱着炒蚕豆的童谣，我们盼来炒蚕豆的日子。新蚕豆收上来的当天晚上，母亲一定会炒蚕豆来犒劳我们。炒蚕豆必须用农村的土灶。铁锅烧热，干蚕豆直接倒进去，火旺旺地烧着，铲刀在锅里哗哗地炒，香味马上弥漫开来。此时，豆壳微黄，表面微微鼓起。我们不顾蚕豆烫手，抓几把放口袋里，然后冲出去在月亮地里咯嘣咯嘣嚼，喷香的滋味在牙齿和舌尖弥漫开来。口袋里的蚕豆隔着衣服烫着肚皮让人感到一种幸福的疼痛。遇到小伙伴时，可以抓一小把和他们分享，然后把咯嘣咯嘣的声音变成一曲合奏……
春风和暖，撩人心田。故乡啊，那些淡紫色的花朵为什么总是像许多蝴蝶飞入我的梦乡？那初夏艳阳下，母亲的连枷声是否还年年震响？那初夏的月光下，炒蚕豆的灶火是否还那么艳红？那月亮地里一起嬉戏的伙伴是否还记得我们唱过的童谣？那留在游子梦里的家乡味道啊！
责任编辑：胥文菁 王 敏 胡 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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