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人的“年话”
● 陈宝林/文
● 凌敏/诵读
我的老家在盐城的西乡。
西乡的新年,在浓郁的乡土气息中走来,在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中走来,在料峭北风怒吼中盛开的梅花香味中走来。
西乡人过年,除了忙于置办年货、购买新衣服、贴对联、除污纳新、发压岁钱等,老人们还会教小孩子学说“年话”。其实,西乡人的年话,也就是让人听了舒服的好话、甜话,也就是图个吉利、讨个吉祥。西乡人的年话,可以说具有浓厚的乡土味,这也成了让我一直难以忘怀甜到心底的年味,一种已刻入骨子里而无法拂去的乡愁。
西乡人爱吃“茨菰”,过年时,饭桌上少不了“茨菰”。但西乡人读“茨菰”时有“痴姑”之嫌,所以,过年吃“茨菰”时要改口,或叫“弯弯顺”,或叫“吉祥”。
西乡人家的大年初一早上,都喜欢吃“大圆子”(实质是比较大的汤圆),寓意着新的一年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每年的腊月廿九日前,家家都会把汤圆搓好,而且个数最好成双或带6、9等吉祥数字。但大年初一早上不能说下圆子或吃圆子,而要说成是吃或下“大元宝”。
西乡人的年夜饭,是一家人一年中最丰盛的晚宴。这顿饭,有着“一尝有味三拍手,十里闻香九回头”的雅兴,也是一家人一年中最舒畅、最开心、最惬意的一顿饭。桌子上必须有四道菜,即一道菜是“鱼”,寓意为年年有余,鲤鱼跃龙门。二是猪大肠,小孩子吃了后,一年里说什么话都“无忌”了。三是水芹炒百叶,这道菜不能直接说“水芹炒百叶”,而要说成“龙须菜”,寓意为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步步高升。四是芋头豆腐羹,寓意为遇好人、遇贵人,新年发大财。吃年夜饭盛饭时,更不能说“锅内或碗里没了”,而要说“满了”,或“多呢”,大家一听也就懂得什么意思了。
西乡人过年做事也喜欢讲口德。如谁家做肉圆或做米饼时,活干完了,不能说“完了”,要说“已做好了”,或说“下回再做”“多着呢”等等。春节串门敲人家门时,人家未开门或家里真没人,不能说“他家没人”,心领神会自己走开就行了。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西乡人有守岁的习惯。记得小时候,除夕夜里,父亲会守岁,并告诉我们,守岁,可以把自己的心灯点亮,把精气神凝聚,把梦想打开,可以把新的一年里人财两旺守住,同时也把过去一年中的各种烦心事统统抛弃。三十晚上时钟一过12点,家家都会放鞭炮,以庆贺新年的到来。小时候,父亲在放完鞭炮后,还会让我们喝一口糖开水,然后才准开口说话,寓意今后一年所说的话都是“甜”话。父亲还告诫我们,即使是平时说话也要注意场合、注意对象、注意分寸,说话要有“甜”味,不能说粗话,不能说过急的话。
春节期间,西乡人见面时会说“新年好”“恭喜恭喜”“发财长精神”之类的祝福语。其实,这不是客套话,而是西乡人对别人的特别尊重,是带着真诚的、真心的祝愿,更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听西乡人说的年话,你会感到无比的亲切,你会觉得西乡的年,不仅仅是一个节日,它是文化的体现,是文明的传承,是人们情感凝聚的交汇,它饱蘸着浓浓的亲情,裹挟着淳朴的乡俗。
我爱听西乡人说的年话,我更爱说西乡人的年话。
责任编辑:曹力文 胡 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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