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瀛副刊丨记忆里的那场雪

2024-02-18 12:37 来源:学习强国 字号:

站在时光的渡口,回望记忆里的那场雪,是开在心田的一朵花,没有寒冷,只有温暖。经过时光的酝酿,散发出动人的芬芳,摇曳在记忆深处。

童年的记忆中,每一年的冬天,都会有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在某一个深夜悄悄降临人间。当我还在梦中的田野里疯跑时,被母亲唤醒:“快起来,看看外面好大的雪!”母亲的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急躁,却多了许多的惊喜,好像这场雪是她盼望已久的贵客!我抬头望向窗外,只有耀眼的白刺痛眼睛,窗玻璃上有着一层霜花,我来不及细数霜花里藏着多少惊喜。连忙一骨碌爬起,迅速穿好棉衣棉裤,棉鞋后跟来不及拔上来,我就迫不及待往大门口冲。

那些棉衣棉裤棉鞋,虽然穿上显得笨拙,却很温暖贴心。那都是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如雪洁白的棉花,是母亲迎着呼呼的北风,从一大片棉花地里掐尖出来,特意留着给一家老小做冬衣的。而母亲自己呢,还穿着旧年的衣服,说好好的呢还能穿。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眼神清澈明亮,不容置疑。

那时候的母亲,乌黑的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发梢系一个蝴蝶结,走路的时候,随着腰肢摇摆,麻花辫也一甩一甩的。母亲是个急性子,今日事今日毕,绝不会拖到第二天,她走路风风火火,做事干脆利落,说话掷地有声。

如今的母亲腿脚不便,走几步路就要休息一下。视力也越来越差,右眼还生了白内障,总说要去做手术,却依然为家事所绊,一拖再拖。不管多大年纪,要强的母亲总认为,这个家离开她寸步难行,所以她总是不放心。母亲的各种疾病都是在那清贫的岁月里熬坏身体留下的病根,想起时,我的心里就会像被针扎一下,钻心的疼。

而我拼尽全力竟然想不起,母亲的发上是几时落了雪?再也掸不去。也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说话的语气不再强势,而是变得柔和许多,甚至有时候,竟然有试探和讨好的成分。

永远清晰地记得,少年的我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只见高大的杨树被装饰一新,两只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嬉闹,惊飞了枝头毛茸茸的雪簌簌落下,每一家的屋顶上都是银装素裹,菜园里也覆盖着厚厚的雪被子。不肯早睡的花狗一边在雪地上踩着脚印,一边欢快地汪汪叫着,吵醒了床头贪睡的狸花猫,猫一个脚步窜出去,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不由分说朝着花狗的脸上挠了一下,然后灵巧地跳开去,若无其事地在雪地上印梅花,花狗委屈地看我一眼,不满意地哼一声,乖乖地坐在门口发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我哈哈大笑。

同样哈哈大笑的还有左邻右舍,大伙都是那么兴奋,喜上眉梢,说着这场雪会灭了多少害虫,来年是个丰收年!然后纷纷挥起竹扫帚和铁锨,开始扫雪。扫一阵子,感觉身体热气升腾,纷纷甩了棉衣,继续清扫,个个铆着劲,进行一场无声的比赛。我也加入这个队伍,直到门前堆着一个大雪堆。

不知是邻家哪个小伙伴提议,做一个雪人吧,于是我们就用堆积的雪,增加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在脑袋上按两颗算盘珠子做眼睛,你拿一个脸盆给雪人戴上做帽子,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雪人系上,再拿一根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一阵忙碌,一个可爱的雪人就站在院子里眨巴着眼睛,咧着嘴大笑着。我们就在院子里奔跑着,嬉戏着,把童年丢在了岁月深处,把年华晕染成光阴的故事。

在南方之南打拼了20年,累了倦了的时候,只能在梦里一遍遍回望故乡,竭力寻找灵魂栖息地。如今回到故乡,一草一木都是分外亲切,走不够乡间小路,恋不完田园牧歌。我,已年年都在,雪,却很难遇见。却不知是哪一场岁月的大雪,染得两鬓斑白,落在眉间心上。

隔着数不清的秋去冬来,那一场雪花飞舞的场面,那堆雪人打雪仗的场景,那些清澈的笑,那些印在雪地里歪歪扭扭的脚印,都已模糊不清。而只有母亲渐渐佝偻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只有母亲满头白发在眼前晶莹,刺痛得我眼泪直流。(摄影:汪洋)

“学习强国”盐城学习平台编辑部

电话:0515-88307760

何宇红
编辑:超级管理员
版权声明:凡本网注明来源为“盐城新闻网”或“盐阜大众报”“盐城晚报”各类新闻﹑信息和各种原创专题资料的版权,均为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及作者或页面内声明的版权人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本网书面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使用;已经通过本网书面授权的,在使用时必须注明上述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