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菜干子
●顾仁洋/文
●凌敏/诵读
迎着新年第一缕阳光，清晨捧起一大海碗山芋干子粳米粥，喝一口，舌间的清香、肠胃里的温暖，浑身都感受到寒意被驱赶后的一股股暖流。此刻，嚼一片粥里的山芋干子，那咀嚼的韧劲，蕴藏的甘甜，都会惬意地融化在红润的脸上。如今，偶尔来一次山芋干子粥，算是给常有丰盛早点的日常添加一点点粗粮，当然，对于我更多的是往昔岁月的深情告白。
在全靠稀饭撑起早餐大梁的年景，山芋干子算是糁子粥里的硬货。假如听到一句“好的没得，山芋干子糁子粥尽兜！”瞬间，便感受到了主人的热情、豪爽和大气，身体也本能地反射出激情、力量和干劲。
那时的冬日，正是各种菜干子粉墨登场，温饱我们辘辘饥肠的时节。尤其是进入寒冬腊月，菜蔬稀缺，于是，各种藏在柜子袋子里、吊在屋梁下竹篮里的菜干子都满血复活一般冒了出来，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让我们得以果腹并慰藉，可以感受农家对丰盈的珍惜和贮藏，弥补着应时菜蔬的不足和匮乏。
过年家家户户几乎少不了一道“什锦菜”，又叫“十样菜”“安乐菜”。据说对于那个大多数人都是“草肠子”的年代，可以帮助人们消化节日里的荤腥，不至于因为不是“荤肠子”而肠胃失调。安乐菜里配料有茨菰、芋头、香干、百叶、豆腐，有的还有黄豆、花生米、虾米等佐料，但无论如何，必须有两味菜干子。一味是马齿苋干子，一味是扁豆角干子。马齿苋要选伏天的，扁豆角要选霜降前的。
伏天正是马齿苋生长最旺盛的季节，无论凉拌，还是爆炒，味道俱佳，是清热解毒、消暑解乏必不可少的农家菜肴。尽管如此，田埂边、菜畦头、十边地，仍然到处是一棵棵茁壮肥硕的马齿苋。趁着马齿苋还没有开花的间隙，勤劳而会过日子的农妇们抓紧挑挖起来，清洗蒸煮绰水环环紧扣，然后放在苇箔上辗转暴晒，晒干后密封收藏，等到过年或者家中来客食用。
霜降前，茄子辣椒、番茄丝瓜，南瓜豆角……农家菜地里菜蔬丰富，搭的瓜果架上硕果累累。尤其是扁豆，紫色的花惹人眼球，肥头大耳的红镶边绿扁豆结得一串串的。扁豆角子烀芋头，扁豆角子炖茄子（南瓜），扁豆角子烧老鹅……虽然扁豆上桌菜肴一道道，还总是吃不完。眼瞅着霜降来临，扁豆角要变硬多筋。农妇们抓紧采摘下来，和马齿苋一样如法炮制。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成了装在袋子里干藏的角干子。
农家的苇箔子像忙碌的农人，没有停闲的时候。苇箔子上除了马齿苋、扁豆角、山芋干，还有春末的菠菜干、夏末的南瓜干、秋末的青菜干、初冬的萝卜干、柿子干……苇箔子上干子品种繁多，变化万千，尽情演绎……
如今，市场极大丰富。即使想品尝一下某种干子，超市里一逛或者网上一刷，啥时都可以便捷地买到。不过，我们那时的菜干子都是农家对积存菜蔬的一种敬意和爱惜、一份尊重和不弃，丰收时节不挥霍不浪费，念着歉收或短缺的补充，把它们变成干子，继续发挥菜蔬应有的作用。所以，对于冬日里的菜干子，现在和过去，品尝到的滋味和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责任编辑：王艺蓉 崔治国 胡祥
请输入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