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场·照片背后的故事丨直击日本地震现场——在“不确定事件”中寻找确定性

2024-01-06 19:26 来源:新华社客户端 字号:

“大地震来了,准备好。”1月1日,我正在陪来东京跨年的朋友观光,突然收到了雇员发来的一条消息。紧接着,我就接到了分社社长的电话:能登半岛地震,做好随时去现场的准备。匆匆作别朋友,我便紧锣密鼓地回去收拾行李。

作为记者,要时常准备应对“不确定事件”,所以我总是习惯每次采访完都把所有电子设备充好电、做好保养。同时因为新年,日本部分加油站也会放假,所以我年前也给车加好了油,这些都能为我节省许多时间。

对于摄影记者来说,时间犹如生命般宝贵,为了那转瞬即逝的瞬间,连换镜头的时间都需要想方设法节约。刚好有一个雇员在受灾范围内的富山县,于是我一边盘算去灾区需要什么装备,一边联系雇员拍摄传稿,一边安排另一个雇员查找目前抵达灾区的可行性交通方案。团队协作在最大程度上帮我争取时间,为抢抓报道的时效性提供强力支撑。

↑1月1日,日本富山县小矢部市的高速公路因地震关闭,指示牌提示从此驶出高速公路。 新华社发(孙佳林 摄)

面对诸多“不确定”、工作时长近60小时的三天开始了。

我们在离灾区最近、能降落航班的机场着陆,计划从这里开车进入灾区。飞机一落地,我们就遇到了阻碍,因为日本正值新年假期,机场的租车行全部休息。好在我之前办理了日本的共享汽车业务,最后顺利租到了车。

然而,我们的报道小分队低估了这次地震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携带水和食品等生活物资,从机场出发遇到第一个便利店时,我们还想着,再走走再说,甚至当我们看到路上便利店已经贴着“因为避难暂停营业”的告示时还在奇怪:还有一百多公里呢,怎么那么紧张?

路过第一个大型超市时,我们决定无论如何还是买点什么,但是一走进去却傻眼了:吃的和矿泉水全没了。这一下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们只好买了许多功能饮料、咖啡等,同时,带着对前方还能买到食品的幻想,继续上路。接下来三天的困难,很多都源于这一次大意。面对突发灾难报道,物资的准备永远不会过度。

↑1月2日在日本石川县羽咋郡一家大型超市拍摄的食品货架。超市部分物资发生短缺。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从距离受灾最严重的轮岛市50公里开始,地面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痕,能否进入灾区,成了一个最大的问号。

这时虽然还有信号,可以查手机地图,但是已经无法准确提供道路信息了。第一次进入灾区的尝试,以泥石流断路告终,我们只能回到交叉路口尝试第二条路。这个过程耗费了大量时间,一是因为返回的路很远,二是因为地面到处都是裂缝,稍有不慎车便会陷进去,除了人身安全问题,如果车坏了,那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也都可能化为乌有。

↑1月2日,在日本石川县羽咋郡,道路被地震损坏。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2日,在日本石川县羽咋郡,地震引起山体滑坡。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2日,在日本石川县羽咋郡,道路被地震损坏。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可是,越担心的事似乎越容易发生,我们汽车的底盘被凸起的路面剐了。因为是租的车,即便遇到这样的大地震也不得不走程序。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过来定损的警察,竟是走了一小时的山路才来到的事故现场。

这个“不确定事件”,我们虽然没能顺利通关,却也有收获:如果不是这次事故,我们也不会停下来,先做出镜报道,让今天有稿子能传回国内,也不会在天快要黑时看见唯一亮灯的小学,拍摄了这个临时避难所。有时候无法顺利抵达新闻现场也不要太着急,因为随处都有新闻,更重要的是摆好心态,团队作战,保持良好的合作状态。

↑1月2日,在日本石川县志贺町的志贺町立富来小学,居民将汽车停在小学操场在小学内避难。

↑1月2日,人们在日本石川县志贺町一处小学内避难。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2日,人们在日本石川县志贺町一处小学内避难。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2日,人们在日本石川县志贺町一处小学内避难。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第二天,我们选择保底战术,先去当时遇难人数第三多并且已经确认可以到达的七尾市。

↑1月3日,一名市民从日本石川县七尾市一处因地震受损的房屋旁走过。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七尾市拍摄的一处因地震倒塌的房屋。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七尾市采访结束后,我们通过警察了解到一条通往轮岛的路已经开通,虽然到了灾区吃什么、住哪里都还不确定,但我们来不及多想了,马上出发。因为拥堵,抵达时已接近天黑。到达严重灾区,抢时效采访是第一要义。

这时候,天下起了大雨。身为四川人,因为曾经的汶川地震,我知道要为灾后大雨做足准备,因此我得以在大雨中保证拍摄器材不受损,自己也能持续工作。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市民在一家超市外排队等待采购生活物资。饮用水、方便面及方便米饭等物资限量购买。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拍摄的损毁房屋。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消防员在设法营救被困人员。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一处容纳超700人的临时避难所内,一名老人阅读报纸上的地震报道。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人们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一处容纳超700人的临时避难所内休息。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3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一处容纳超700人的临时避难所内,人们席地休息。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在仅吃了一些早餐面包和淋了一场大雨之后,我们完成了当天的拍摄工作。这时我们发现还不知道晚上住哪。彼时已经10点,若开车前往最近能住宿的地方,以当时的路况,既危险又太耗费时间,于是我们选择在避难所和灾民度过一夜。这一夜是难熬的,此时的我们可谓饥寒交迫。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我在冰冷的地板上睡着了,但也仅仅睡了三个小时。

↑1月3日,记者张笑宇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的一个避难所小憩。

3日上午,5.5级余震导致轮岛市著名观光地“轮岛早市”发生严重火灾,超过200栋房屋被烧毁。“轮岛早市”有1200余年历史,是日本三大早市之一。

4日,迎着缓缓升起的朝阳,我们站在了火灾的废墟前。日本禁飞无人机,本地媒体能用直升机拍摄全景,而我们能去哪里找到高点拍摄呢?最终我与视频记者选定了一个烧焦了但是整体结构还在的大楼,准备探索是否能去到楼顶。这个决定颇有挑战性——灾区此时还余震不断。新闻人的责任感给了我们勇气,我们在废墟中爬到了顶楼,完成了报道。

↑1月4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警察进入“轮岛早市”火灾后的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拍摄的“轮岛早市”的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拍摄的“轮岛早市”的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拍摄的“轮岛早市”的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一名市民查看日本石川县轮岛市“轮岛早市”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日本石川县轮岛市“轮岛早市”被大火烧成废墟。 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1月4日,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轮岛早市”上拍摄的被烧毁的大楼,记者便是从这里爬上顶楼。

下午两点过后我们开始撤离,虽然导航显示,98公里需要开车4小时,但是灾区的道路,开始的7公里我们就开了4小时。等到达宾馆时已是深夜。

记者是个经常需要和“不确定事件”打交道的职业。经过一次次磨练后,面对“不确定事件”时会越来越游刃有余。然而,经验却无法帮助我应对一大问题——余震。这次地震是震群型地震,时不时的余震仿佛要把人“摇麻了”。余震发生时,山里巨大的声响、突然响起的警报、避难所摇晃的房子,都会让我本能地害怕……

但是越害怕,害怕过后,我却也越激动。大概我太爱冒险,也太爱这个职业吧。

↑1月4日,记者张笑宇在日本石川县轮岛市“轮岛早市”上被烧毁的大楼内拍摄。

策划:兰红光

统筹:费茂华、周大庆、刘金海

记者:张笑宇

编辑:林立平、蔡湘鑫、尹栋逊、徐嘉懿

编辑:超级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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