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一方留白

一方留白

●陈涵/文

●凌敏/诵读

一幅画中，只有一叶扁舟漂浮水面，一个渔翁于舟中独自垂钓，四周除了寥寥几笔微波，几乎全为空白。就是这样的意境，却让人仿佛看到了江河辽阔，烟波浩渺，满幅皆水。这是南宋画家马远的《寒江独钓图》，留大片的空白，不着一墨而意境全出，正是“无物胜有物”。

我们的民族深谙“留白”的艺术，从日常的饮食中也可窥知一二。作为再平常不过的食材，豆腐因其高蛋白、低脂肪、白嫩无味而备受人们青睐。将嫩豆腐用清水洗净，盘里酌量撒一点盐，与豆腐抓拌均匀，切上几缕细葱丝点缀，若是讲究再淋上少许芝麻香油，做成的小葱拌豆腐就越发显得诱人。豆腐这种至简的淡味，让它无论当主角或配角，都为其他食材风味的延展留足了空间。一块豆腐的留白，满足了人们对于美食的想象。在梁实秋眼中，豆腐便是中国人食物美学的巅峰。

在人与人的相处中，留白的艺术亦是一门值得修炼的功夫。作家尤今曾分享过一个故事。她的儿子在闲暇之际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一日毛遂自荐，“妈妈，今晚我下厨。”她听罢，脸上荡出一脸幸福的笑意，问打算煮什么。儿子胸有成竹地应道：“川椒牛肉、蚝油芥蓝、鸡扒。”接着又有条不紊地说着每道菜的做法。尤今和一旁的丈夫一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提出看法，“牛肉又炸又炒的，哪会好吃！”“鱼露咸、蚝油也咸，调料应该只选用其中一样……”话还没说完，只见孩子脸上的笑意像风一样飞走了，他意兴阑珊地说：“我不煮啦，您二位爱吃啥煮啥吧。”说毕，便走回房里。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感叹原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享其成，却变成空欢喜一场。细加反省，她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无形中以心中既定的图案限制了孩子。懂得留白，是一种儒雅的自控。

我们总习惯了步履不停，匆匆向前，但若把生活的空隙一一填满，就连阳光也难以进入。不如留白一方，删繁就简，有了驰骋的空间，也就有了回味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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