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机杼”声声

2023-12-11 20:40 来源: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融媒体 字号:

“机杼”声声

王阅洲/文

凌敏/诵读

母亲心灵手巧,特别是做鞋绣花等针头线脑的活计,在外婆家的小庄上堪称数一数二,所以母亲出嫁后,父亲就因人制宜,让母亲拜南园裁缝管师娘为师,进修一下针线活。

父亲向母亲承诺:半年学出师就给她买一部新缝纫机。结果母亲三个月就学会了管师娘的手艺,意犹未尽,又到西庄三队管师娘的师傅雄三奶处“深造”了两个月,学到了更多本事。父亲无话可说,硬着头皮凑足三十六元钱,托上海的表哥买回一台光明牌缝纫机,这在当年可是稀罕物件,“硬件货”,我们一个村就这一部新缝纫机,加之母亲手艺好,加工衣服速度快、样式新颖,前来求做衣服的乡亲络绎不绝,“人气”很快超过了管师娘和雄三奶。此后多年里,三个老姐妹一聚到一起就开起“教上徒弟打师傅”的玩笑。

我出生时,缝纫机已在我们家服役四年有余,和我母亲一样为我们家在困难年代解决温饱问题立下了汗马功劳。记得从我记事起,家里每天都充满缝纫机缝制衣服时送布牙传出的“哒哒”声,偶尔停下来的间隙,我们兄妹几个都会争相上去试着踩动一番。有一次,我也学着哥哥姐姐上去踩动,不小心把手指头放在针脚下没来得及抽出,被扎个贯通,进退都很痛,鲜血直流。从此,我便对缝纫机讨厌起来,听到那声音都觉得烦。每当临近过年,加工的大人小孩衣物更多,我母亲几乎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为庄邻们缝制新衣服过年,缝纫机的“哒哒”声也就不绝于耳,有一天深夜,我被“哒哒、哒哒”的机杼声吵醒了,无厘头地对母亲发了脾气:“就不能明天再做吗?非得急赶急。”母亲说:“这是人家装新(结婚)的衣服,天亮就要来拿,我把速度踩慢点,就吵不着你们了。”年少的我,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其实,我们的家用开支,多少年都饱含着母亲辛劳的“哒哒”声。七岁那年春季,我患上流行性乙型脑炎,送到县医院抢救,当时要五十元费用,我母亲把积攒半年的钱拿出来,都是一角、二角的小面值,最大面值也就贰元。就是这些毛票子,把我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一个甲子过去了,我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逢年过节再回老家,再也见不到等在村口的母亲。回到老屋,那个算得上是老古董的光明牌缝纫机如今蜷缩在小屋的一角,早已落满了灰尘,慢慢走到缝纫机面前,母亲坐在缝纫机前操作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此时,我闭上眼睛,摒住所有呼吸,生怕惊扰了我五味杂陈的绵长思绪。


编辑:汪宜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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