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卖豆花的老妪

卖豆花的老妪

●刘雁/文

●凌敏/诵读

华灯初上，暮秋的傍晚轻轻来临。小区门前的道路车水马龙，远处的广场游人如织。我顺着广场往南走，忽然被一处地摊深深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摊点，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是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小推车，拧着铁丝的旧木板，几个塑料凳散落周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轮车后架内放着两个圆柱形大铁桶，旁边码着整齐的瓶瓶罐罐，里面放着各种配料。车边上支起架子，挂着一个小夜灯，车把上是一沓沓的一次性碗。摊主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妪，满头银发下的面容饱经风霜，眼窝深邃，脸上布满了沟壑。她身着灰麻色粗布衬衣，绿色条纹方格裤子，佝偻的腰身倚在三轮车一侧，双手插入袖筒，四处张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中满是期待和渴望。

我起了恻隐之心，走上前去：“阿婆，桶里卖的是什么？”她抬起头：“阿妹，你要吃豆花吗？”我赶紧接下话头：“是甜的吗？”“有甜的，有咸的，你要吃哪种？”老妪赶紧掀开盖子让我挑选，只见那一股热气瞬间涌出，弥漫的白雾把豆花的香气带了出来。温暖的雾气中，我垂涎欲滴，目不转睛地盯着桶里雪白的豆花。

“要甜的。”我话音刚落，老妪便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特制的铁勺，往桶内深深挖了一大勺，嫩滑的豆花止不住地颤动。她拿出一个碗，利落地将勺中滑溜溜的豆花舀入碗中。接着，她又舀了几小勺红糖花生碎，均匀地洒在热乎乎的豆花里，最后将小勺靠在碗旁。“好啦，慢点，有点烫！”老妪递给我。我迫不及地接过豆花，呲溜一声大大吸了一口。豆花细嫩柔软，淡淡黄豆香入口十分舒适。旁边有个来买豆花的小姐姐说：“我只吃得惯这家做的豆花，吃了很多年了。”

我在一旁吃着豆花，没过多久，便和老妪熟悉起来。于是，我便问她多大年纪了，她说七十二。“那你没有孩子吗？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我又问。“有孩子，但他们过得都不宽裕。我现在还动得了，不想给他们添负担。”她低着头说。

“那你一个晚上能卖出去多少碗呢？”我又好奇地问。“这个没准儿啊，好的时候四五十碗吧，差的时候也有二十几碗。”老妪笑眯眯地回答。她继续打着豆花，我看着她苍老的双手，脸上的沟壑，顿时心中涌过一丝酸楚。

最近我因公出差，有一段时间没去买豆花了。当我再次到路口去寻觅那熟悉的摊位时，却发现摊位上不再是那熟悉的身影了。询问后才知，原来新摊主是老妪的儿媳妇，因老妪身体不适，无法再东奔西走了，但又担心老顾客想念这口豆花，便让儿媳妇代替自己来张罗。

一位古稀老人，本应在家里含饴弄孙、安享晚年，而她却每日雷打不动地准时出现在路口拐弯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品尝过她家豆花的人，都会称赞不已，豆花已然成了我们小区里念念不忘的特色美食。

路口，三轮小推车、两个大铁桶仍旧和原来一样，而我却想念起那位卖豆花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