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姑娘
●孙华/文
●凌敏/诵读
小巷不长,二十来米的光景,却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丁香巷。丁香巷里没有丁香树,却住着一位丁香姑娘。
寒假时,丁香姑娘和同学一起到小城旅游,无意中发现了丁香巷。毕业后,丁香姑娘执意来到了小城,在丁香巷租了房子,住进了丁香巷。
住进丁香巷后没几天,丁香姑娘买来了一个小小的花盆,栽了一棵小小的丁香树苗,还在房前铺了几块青石板。丁香姑娘想象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在一个秋雨丝丝的黄昏,沐浴着丁香花的馨香,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的雨巷。可第一年,丁香树苗枯了,第二年,丁香姑娘又栽,树苗黄了,第三年,丁香姑娘还栽……丁香巷里怎能没有丁香树呢,丁香姑娘说。
丁香姑娘这话是对王阿婆说的。王阿婆住在丁香姑娘隔壁,满脸的皱纹和丁香巷里的青砖一样斑驳。丁香巷里住的全都是像王奶奶一样的阿婆爷叔们,年轻人不习惯小瓦青砖的逼仄,早都搬进现代化气息浓重的高楼,留下他们厮守着丁香巷。每天,丁香姑娘踏着坑洼的巷道去上班,映入她眼帘的也都是一张张布满沟壑的脸,丁香姑娘却觉得格外亲,她想,住在丁香巷里的人就应该这样,只有这些蹒跚的步履,才配得上丁香巷的沧桑。
“早啊!”丁香姑娘满脸笑靥,似鲜花,和老人们打着招呼,吴侬软语中夹杂着更多的北方话。
丁香姑娘的声音脆,响,如银铃。丁香巷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的声音了。老人们忙不迭地点头:“早啊,早啊!”
自打丁香姑娘住进了丁香巷,丁香巷里就有了活力,有了生机,有了妩媚。偶尔,丁香姑娘会捧着手机,唱上一曲,这时候,老人们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伫立着,尽管他们听不懂,但他们觉得好听,想听。
更多的时候,丁香姑娘会搬一张小椅子,坐到巷口的牌楼下,听老人们唠嗑,原生态的方言,让她听得懵里懵懂,但她还是愿意凝神去听。
“姑娘,你咋会这么瘦呢?”坐在丁香姑娘身旁的王阿婆端详着丁香姑娘说。
“阿婆,我哪瘦啊?”丁香姑娘低头瞧了瞧自己,说。“可不能瘦啊,瘦了会生病的。”阿婆摩挲着丁香姑娘的手说。
“阿婆,我的身体好着呢。”丁香姑娘羞赧地一笑。
第二天,王阿婆端来了一碟牛肉,酱香的,丁香姑娘吃了几块,真香。
秋雨绵绵,丁香姑娘慵懒地坐在窗前,看雨打一芭蕉,风吹窗纱,丁香树咋还不开花呢?丁香姑娘心想。
一大早,丁香姑娘匆匆地出了门。高跟鞋踏在青砖上,声音不像以往那么咚锵。
“早啊,阿婆!”丁香姑娘照旧和阿婆爷叔们打着招呼。“早啊,小囡。这么早你要去哪里啊?”正在生炉子的王阿婆问。
“阿婆,我去一下医院。”“哪里不舒服?你瞧我让你多吃些,你不听。”阿婆的话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的,阿婆。”一股暖流涌进丁香姑娘的心房。“早点回来啊,中午我给你做酱香牛肉。”
丁香姑娘中午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这可是丁香姑娘住进丁香巷后,没有发生过的事,阿婆爷叔一打听,丁香姑娘住院了。
王阿婆和几个阿婆爷叔商量,一起去看丁香姑娘,在病区门口,他们被拦住了。
“如果你们真为丁香姑娘好,就别进来让她再悲伤。”护士小姐接过了他们手中的水果。
“我们只想晓得丁香姑娘生的啥病。”“白血病。”
王阿婆他们悻悻地往回走,双腿像踩在了棉花上,一路沉默。半晌,还是王阿婆打破了寂静:“唉,这么水灵的姑娘,咋会生这病呢?”王阿婆的叹气声,如他们心底的悲伤一样悠长。
又是一年春来到,丁香巷的丁香树开满了丁香花,香满小巷,只是不见了那个叫丁香的姑娘。
好些年后,旧城改造,高楼大厦湮没了丁香巷。路过这里的人,常常会说起丁香巷,说起丁香巷里曾经住过一位名叫丁香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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