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我和妈妈视频聊天,聊到最后,妈妈说她之前带来的南瓜现在吃正合适。我便想起了一直被放在厨房角落里的大南瓜,因为常常不在家吃饭,就一直还没对它动手,这一提醒,唇齿间又开始萦绕着南瓜入口的清香了。
儿时,一入秋,正是南瓜收获的季节。浓绿、褐红、橙黄交织成的绚丽画卷,在田地上平铺展开,其中几个晃动的身影时而蹲下、时而站起。一下车,我就跑向最熟悉的那片南瓜地,急切地想见证自己的劳动成果。走近一看,原本藏在藤叶间的南瓜已经长出胖嘟嘟的身子,正恣意地躺在田地中,享受阳光的沐浴,就连牵着母藤的手也长大了。我熟练地拿起剪刀朝身边的南瓜下手,把蒂部的柄剪断,还要防止刀尖伤到南瓜和藤叶。摘完后,我和父母一起把南瓜搬到车上,搬了几趟,我就跑到田埂上偷懒了,看着忙碌的人们挥展手臂,把尽数的亮色带走,独留下盘根错节的藤叶匍匐在广袤的田野上,静候下一个秋天的到来。
远处,妈妈朝我招手,一旁准备归家的人们都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路上,阳光洒在人们的肌肤上,干爽又温暖。同行人的谈话中无不透露出对秋收的喜悦,一种充盈的幸福感弥漫其中。
回到家,爸爸把南瓜摆放在院子的阴凉处,妈妈挑了一个不大的南瓜就进厨房了,蒸南瓜是她最喜欢的家常做法。切开南瓜,露出饱满灿黄的果肉,把块块果肉交给蒸锅焖煮,余下的南瓜籽暴晒在阳光下,日后可以当零嘴吃。几分钟后,厨房已经盛不下南瓜的清香了,那香味清淡却又十分霸道,顺着窗户和门占领了各个房间,连我都被赶去厨房守着,静待开锅的那一刻。等妈妈把锅盖一掀,腾腾热气缭绕着块块灿黄,一种独属于秋天的芳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我夹起南瓜轻轻一咬,粉糯沙甜,齿颊留香。
爸爸喜欢吃南瓜饼。他把南瓜蒸熟压成泥,再放入糖和糯米粉,揉成面团,分成小份压扁,撒上点白芝麻,放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我最喜欢的是南瓜粥,尤其是天气转凉的清晨,喝下一碗暖暖的南瓜粥,全身都得到了熨帖。
那个时候,我把南瓜当成一种主食,一种菜;每天起床的动力是南瓜给予的,院里有南瓜,饭桌上有南瓜,秋天才是圆满的。
后来,我在作家李汉荣的笔下,对南瓜有了新的认识。南瓜是个很傻的瓜,也是恋家的瓜,一生下来就躺在母藤身边,睡啊睡啊,连身也没有翻过一次,一觉睡到自己长大长胖了。就是这样忠厚老实的“傻瓜”,揣着一肚子的感情,土地才让人放心和留恋,生活才不缺少营养。
如今,家里已经不种地了,但是秋食南瓜的习惯一直未曾改变。就像池莉所说的那样:“儿时喜吃的东西,往往终身都会想那一口,那一口滋味,往往就是乡愁。”对我而言,乡愁有一个具体的名字,叫南瓜。
李娅梅
请输入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