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垂钓时光

垂钓时光

●刘静/文

●凌敏/诵读

童年暑假，在家躺不住，最喜欢跟着哥哥跑到河岸、水塘边钓鱼钓虾。

早上，晨曦才刚刚跃上地平线，天才蒙蒙亮，我们就起床为垂钓做准备了。当时还不兴买鱼饵，都是自制——我在厨房准备面团，哥哥在墙根挖蚯蚓，父亲则在院中绑实鱼线鱼钩、调好鱼浮。当时的鱼浮还不是立式的，更没有夜光的，是鹅毛剪成的，像一串洁白的小风铃。

钓龙虾最好的诱饵是田螺肉，所以父亲在下地干活前，还要到村里河西岸帮我们捞几颗大田螺。钓龙虾的钓具比钓鱼的简单，随便捡根硬实的木棍，细头绑上麻线，麻线底端绑上田螺肉就可以了。

吃完早饭，抓两把掺酒的米，带上鱼饵、钓具和塑料桶，就可以出发了。钓龙虾和钓鱼的地儿通常不在一处，因为龙虾喜欢栖在泥土软烂，水草多的小水塘，更宽更深的村河道鱼儿才多。所以我们先在河里洒上几把酒米，打出鱼窝，再出了村庄，穿行到稻田边的水塘钓龙虾。

彼时，烈阳已经升到半空，把空气灼得稀薄，知了也开始趴在枝干上焦躁地叫唤了。村口绿茵茵的大树下，也坐了不少纳凉的人。他们多半把脚上的一只凉拖垫在屁股底下当板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打量来来往往的人。我和哥哥，还有相约的几个小伙伴，就成了他们调侃的对象：“哟，赶紧通知他家大人准备葱姜大料，看他们这架势，中午吃鱼又吃虾嘞！”对于大人的这种玩笑，我们咂摸出挖苦的味道来，会顺杆爬地应道：“就是啊！你家今天就只能咽口水干瞪眼咯！”说完这话，还没等大人从屁股底下抽出凉拖揍我们，我们就一溜烟跑远了。

拨开芦苇荡，十几秒的工夫，龙虾就上钩了。看着青愣愣的龙虾，死死钳着螺肉，总觉得它们太笨了。就这样一钩一个，不一会儿就装了大半塑料桶。有时认真过了头，癞蛤蟆蹦到脚面，也不驱赶，任它自由来去。彼时的稻秧已长及半人多高，清风一掠，稻子的馨香，裹着万亩涟漪翻滚进鼻腔，鸟雀也在林间盘旋鸣叫。真是说不出的快乐！

估摸打的鱼窝可以开钓了，我们就起身回去。到了村口的纳凉地，我们趾高气昂地走过，仿佛胜战归来的勇士，大人们之前的反话也不攻自破。倘若钓果不佳，我们宁可绕远远的道，也绝不受大人们的再次嘲讽。

我用哥哥教我的技巧钓起鱼来，屡试不爽——鱼浮小幅度摆动，是鱼儿在不停咬食；若是大幅下沉，那肯定是鱼嘴被钩住想挣脱，这时提钩最恰当。我们的村河是野河，大鱼不多，钓上来的多是手掌长的青鲫鱼等，偶尔用蚯蚓、田螺肉、蚌肉也能钓上来黑鱼、鲶鱼。

村里有个钓鱼高手，前门邻居，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成了家有了孩儿。农忙时农忙，闲了时，媳妇儿命他看孩子，他就带着孩子四处钓鱼。他用香料自制的鱼饵，钓的都是大鱼，溜半天才能提上岸。所以，他也成为我们这些小钓鱼爱好者第一个崇拜的人。不过我们也不差，一天的钓绩，足够父亲喝两天酒了。

钓鱼最大的坏处是容易晒黑。我们钓了一暑假，愣是把皮肤晒成了巧克力色，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着实把母亲吓了一跳，疑惑这是哪里来的非洲孩子。当然，除了这个坏处，钓鱼带给我们的就都是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