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丨春来荸荠甜

春来荸荠甜

●王晓燕/文

●凌敏/诵读

读到张爱玲小说《半生缘》里的一段文字:“一边听瓦钵里荸荠咕嘟咕嘟地响，一边剥热荸荠吃，幸福又温暖。”不禁惹起食欲，赶紧去菜市场称回几斤又大又红的荸荠，准备大快朵颐。

荸荠，又称马蹄、乌芋、凫茈、地栗、水栗、蒲球等，是一种湿地浅水植物，它的果实扁圆，外皮紫红，果肉甜脆，有地下雪梨、江南人参之美誉。既可以当蔬菜炒制，也可以当水果生吃。唐朝张南史有诗云:“鹤膝兵家备，凫茈俭岁储。”说明荸荠作为一种食物，是过去老百姓歉收之年的必要储备。荸荠的滋味如何呢？宋代诗人陈宓夸赞它的口感能同荔枝媲美，“仙溪剩得紫琅玕，风味仍同荔子看。”南宋诗人王迈说得更直接:“淤泥生莲花，不如生地栗。莲花生好看，地栗却好吃。”

家乡人称荸荠为“果子”，果子果子，好像叫喊发小的乳名，尤其亲切。儿时的早春时节，我们一群孩子围着二叔，眼巴巴地看他挖果子。那时候生活还不富裕，仅有的土地都种了水稻和小麦，只有二叔肯留出三分地种荸荠，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荸荠和早稻秧同时栽种，到冬月至次年三月才成熟。此时，荸荠的枯黄枝茎已经倒伏在地，踩上去软绵绵的。泥土里的东西不到特定的日子是无法预知结果的，花生、土豆、红薯都是如此，越是好的东西藏得越久。二叔一铁锹下去，答案揭晓了！一颗颗乌紫的荸荠嵌在泥块中，星罗棋布。我们一哄而上，掰开泥块，抠出果子，在草地上擦擦，连着皮就咬下去。比藕酥脆，比萝卜甘甜，还带着一丝丝凉润。淘洗干净细看，才发现荸荠的表皮像爷爷的紫茶壶般红得透亮，它的尖尖的淡黄的顶芽像鸟喙，可爱得很。

熟吃荸荠，可以用木耳炒果片，清爽；鸡杂炒果片，鲜美。母亲常将荸荠和甘蔗煮水，或是荸荠加一小撮芫荽煮汤。煮出的甜水带着天然的果香和菜香，冬春季最能润肺清热。荸荠的果肉富含淀粉，还可制成果粉。开水冲泡，晶莹透明，且杂质少，口感比藕粉细腻，如含一口春雾，瞬间融化。

我喜欢的吃法是把新鲜的荸荠放在春日的阳光里晒暖，晒到表皮微微起皱，用小刀轻轻刮去外皮。这时的果肉水分收干了些，和收浆的山芋、霜后的橘子一样变得格外沁甜。也许是因为它历经四季的阅历，也许是果肉融入了阳光的柔情蜜意，春天的这颗荸荠有着别样的甘甜，一如人生里来之不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