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 | 地铁上的一担菜

地铁上的一担菜    

●王阿丽/文

●凌敏/诵读

那天傍晚，我从旅游景点乘地铁回家，地铁站候车的人并不多。地铁进站，门缓缓打开，只见一担菜横在一位中年大妈的座位前，其左边隔座而坐的是一位年轻妈妈和一个8岁左右的小女孩。年轻妈妈拍着空座位招呼我坐下。

我向年轻妈妈道过谢后便坐到了她俩中间。坐下后，我端详起这担菜：一头的塑料筐里装着绿油油的空心菜和形态各异的青椒，筐子提手上系着一只塑料袋，袋子里有几件衣服，依稀还能看到一部手机；另一头塑料筐里装着一个小纸箱及一包食品。两个筐子上搁着一根木棍，木棍干裂，有被刀锉过的痕迹，其上缠有胶带，一看就是经主人一番细心打磨的。

看着这一担菜，我心生好奇，侧脸与大妈唠起嗑来：“您是进城卖菜来了？”大妈未开言却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呢，我是来城里看儿子的，儿子在城里上班！”那声音高得怕是整个车厢都听到了！看着大妈的马尾辫随着她的笑声左右甩动，好似跳起了快乐的舞蹈。我想，此时，对她来说，没有一件比来城里看儿子更幸福的事了！

“呀！看儿子带了这么多菜啊！”车厢中乘客们的目光在大妈与这担菜之间来回切换，“您儿子真幸福！”“当妈妈的就是这样啊，有好吃的都忘不了孩子，大夏天的也不怕热！”……整个车厢沸腾了！羡慕、幸福、敬佩、母爱、福气、快乐这些词语交织在一起，在我的脑海中逐一闪过。

“我还带了炸大糕！”大妈一边说一边解开塑料袋，金黄色的大糕散发着阵阵香气。“你尝一个呗。”她边说边捏出几块递到我跟前，“是呢！闻着就感觉好吃呢！谢谢，给您的儿子留着吧！”我谢过了她的好意。

“前方到站中华门站，请不要倚靠车门，做好下车准备……”地铁到站的播音声传来，大妈急忙起身，理好裙子，把木棍担在肩上，做好了下车准备。忽然，她扭头问道：“这是玄武门站吗？”“不是的，还没到呢！”她赶紧搁下菜担，抹了一下额头：“谢谢你们，我还以为到了。”

这时，我仔细地打量起她来，可以看出来这趟进城她是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的，马尾辫梳得整整齐齐，一袭紫红连衣裙领口缀满彩色珠子，和她那古铜色的皮肤相得益彰；手指甲边也有些许细小毛刺，好像刚刚剪过，脚穿一双坡跟的棕色凉鞋，显得整洁利落。

她坐下来，又和我们唠起了嗑：“今年天热，雨水少，我天天浇水，你看这青椒还是一个个小人儿似的不长个。”于是，大家又讨论起了菜价，说起了种菜不易。我们谈论着这些，坐在旁边的小女孩早已坐不住了，围着车厢里的栏杆自个儿玩耍起来。过了一会儿，女孩转过头甜甜地对大妈说：“奶奶，下一站是玄武门。”大妈亲切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谢谢你哟，小姑娘真好！”

地铁快要到玄武门站了，车厢里与她隔着几个座位的一位妇女走到她身边：“快要到站了，您还不挑起担子准备下车？”她似乎比大妈还着急。地铁靠站了，在人们目送下，大妈担着菜消失在人流中。

地铁又继续前行，这担菜，在这个夏天的傍晚，悄然种植在我们心中。我想，多年以后，我也不会忘记地铁上的这一幕，这位朴实的大妈、她那满载浓浓母爱的一担菜以及车厢内热情好心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