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 | 闲话收花生

闲话收花生

尤学飞/文

凌敏/诵读

下班途中，几辆电动三轮车满载着连藤带果的花生在我前面行驶，悬挂在车辆两旁的花生果随着车辆的晃动前后左右摇摆碰撞，发出“沙、沙、沙……”的响声，路边沙地里的人们有的拔花生，有的摘花生，眼下又到花生收获时。

家乡的东边有一条连绵十里的黄沙岗，岗上的表层土均为经过改良肥而疏松的沙土，从地表向下大约一尺多深就是清一色的黄沙层了。表层土最适于花生种植，且产量高、质地优，尤其是一种叫“小香玉”的花生，听老人们说，历史上一直是皇宫里的贡品。后来小花生曾用来招待参加联合国大会的代表，以个头小而壳薄、果仁匀称、清脆味香、营养丰富得到好评。因而，花生成了家乡有名的土特产。

收花生或是刨，或是挖，或是拔，或是筛……对于花生产地的人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农活了，但由于花生品种与生长土质的不同，收获的方法也不尽相同。家乡的花生成熟后大多落在沙土里，收获时，必须将花生地里的沙土筛一遍，才能将其颗粒归仓。筛花生这种独特的劳作方式与孩提时见到收获花生的热闹场景，一直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中秋节前后是花生收获的时节，那时人们先要做一个晾晒和堆放花生的场地，叫做“花生场”。每个生产队都会选择在花生地的中间位置整出一块长方形的空地，用石磙压平压实，并在空地四周用花生藤围堆成一个垄，算是场内与场外隔离的界址。在场地的一角还搭建一个供看管花生人住的棚子，一般情况下，非本生产队的人是不允许进入花生场的。

花生场做好了，意味着大面积收获花生的农活开始了。到收花生时，上工的哨声一响，男女老少全体出动，抬着筛子、挑着箩筐、扛着锨、拿着耙，浩浩荡荡开进花生地，可算是阵容庞大，场面热闹非凡。

收花生大致都要经过割藤、清杂、铲、筛、拣、晒这几道工序，参加收花生的人都有较为明确的分工，男人铲，女人筛，老幼摘。筛花生前先割去花生藤，再用耙子将落叶清掉后，裸露出的就是藏着花生果的沙土层了。收花生时最热闹的当数筛花生了，每部筛子有三到四人，一人用锨铲，一人筛，一到两人拣，铲花生的负责用锨将藏有花生的沙土铲起抛向筛里，筛花生的人手扶架子，双脚上下踩动踏板带动筛子一前一后晃荡，这样可以去掉沙子，留下果实。筛花生时每部筛子会发出“呱嗒、呱嗒、呱嗒……”“沙沙、沙沙、沙沙……”声响，几十部、上百部花生筛一起筛动起来，就像一个庞大的打击乐队，演奏着节奏明快的打击乐。七里八乡的人只要听到这种声音，就知道沙岗上开始收花生了，同时也做好拾花生的准备。由于花生果在沙土中的深度不一，难免有的被锨铲破，拣花生就成了必不可少的程序，拣花生的人用簸箕将筛子里的花生扒出来，拣去破损的和水果子（极少数尚未成熟的花生）后，就送到场上晾晒几日，待人们抓起一把花生摇一摇，听到哗哗哗的响声时，说明花生已经基本晾晒干了，便入仓保存或者上交国家收购点。

每当花生即将成熟到收获期间，生产队都会安排专人看管地里的和场上的花生。收完一块地挪到另一块地，看花生的人才允许拾花生的人进去拾花生，人们称之为“放门”。只要一听到放门的消息，七里八乡的男女老少便蜂拥赶到已经被认为收获结束的沙地里，刨取遗漏在沙土深层里的花生。拾花生的人大多是早出晚归，中午吃点自带的干粮或者吃一些拾取的新鲜花生，当夕阳西下时，便手挎肩挑满载而归。勤快的人一个花生收获季能拾取几十斤甚至更多的花生，晒干以后到集市上卖了以贴补家用。姑娘们则用卖花生的钱买上一块心仪的布料，过年的新衣服就有了着落。

时过境迁。那时的情景，如今只能作为一种农耕文化的积淀和乡愁而留存在人们的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