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 | 秋日闲食

秋日闲食

●邹娟娟/文

●凌敏/文

春种秋收。土地丰满了，又清瘦了，松软了。

从前，每到秋天，人们就多分底气。那些底气是“秋收万颗子”，是“颗粒万仓粮囤圆”，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童年的我们也爱秋！红霞映空，在写满凉意的田野上奔跑，闻那泥土的清新气味，嚷着尝秋天的果实。

果实与食物，不一样的词，却含相同的读音，听起来都令人产生食欲。秋天，真是好啊！酝酿了好久，捧上的是最醇美热烈的心。花生果，从出土的那一刻，便被惦记上了。摸着水嫩的，洗净，剥开，直接吃，甜脆带韧劲。壳硬的，水煮，或者待晒干后炒着吃。带壳炒，去壳炒，干炒，油炒，花样不同，吃的味道略不同。看电影时，我们喜欢在兜里放一把干炒花生米，吃上整晚，水都不需喝一口。

葵花籽没有花生清甜。如果炒过了，入口虽香，咀嚼时间长了，就是苦香了。不会嗑瓜子的孩子，把细长的瓜子朝嘴中一捂，上牙碰下牙一通咬，再吐出，挑出其中的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有时拿酒瓶用力在瓜子上滚几次，哔哔啵啵那些薄壳便呲开嘴了。南瓜子金贵，一个大南瓜，才得一捧瓜子。我们吃炒南瓜子不会像大人那般吐出雪白的皮，只会囫囵吞枣，连皮带肉下肚。

秋收后的三餐，准时准点，热乎乎的。清香晶莹的新米下锅，锅底的火添得刚好。米烧开，复加热至透烂。彼时，米香四溢，在热气中袅袅升起。馋嘴的孩子指着锅边，绕两下，大人便往灶膛塞了把细柴草，只听“嘶嘶嗡嗡”，锅盖小幅度抖动。等闻着焦香，麻利掀锅盖，沿锅边淋菜油，像高明的画师涂抹上色。在“呲呲哒哒”声中，锅巴由少聚多，很快镀上诱人的金黄色。至此，小小的锅灶全浸在这香气里了。稍后，盛出中间的白饭，剩下的锅巴如复制的圆锅。整个铲出，搁大瓷盆，铲边横竖轻敲几下，成碎块，或盐或糖，可咸可甜。我们抓一块，当饭后闲食，从村头一直吃到村尾。

秋日的战场不止农田，还有菜地、门前屋后。人们成筐成箩地装南瓜、玉米、红薯、芋头、萝卜等。巧妇易为有备之炊嘛！南瓜饼经油炸，甜黏香脆。玉米磨粉，做成玉米饼，口感比糁子粥细腻。红薯芋头红白相映，软糯可口。萝卜生吃，辣得过瘾；用糖炝，润肺止咳；用盐腌，晒干做下饭菜；烧炖炸煮，样样皆可。

对我们来说，除却饭菜，能随身携带着吃的，全是闲食。握着这些秋日馈赠，在天高云淡下品尝，分外满足。我们时常把玉米和红薯放火中烤，不顾烫手，啃得满嘴乌黑。秋日，因为闲食，别有风味。

霜雪很快降临，到那时，我们期待围坐暖烘烘的锅灶，来点炒蚕豆、爆米花，或者花生糖、香酥果。那过了冬呢，当然又有新的闲食。

四季土地，季季有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