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驼背里藏着智慧的外婆

驼背里藏着智慧的外婆

施海兰/文

卢瑶/手绘

一个阳光暖暖的下午，来到百里外的外婆家，在那儿度过了幸福快乐的几个小时。

外婆出生于1934年，中国历史上饱受欺凌、内忧外患的岁月。她出生贫苦，三岁时母亲去世，在风餐露宿、寄人篱下中度过了童年、少年，一生养育了七个孩子。记忆中每到过年，外婆家济济一堂，大人小孩分几桌吃饭，那时外婆是最忙的，也是最乐呵的。

得知我要过去，老人家在路口巴望了一下午。抵达已接近傍晚，一声“外婆”，把老人家乐呵得像个孩子。激动地上前拥抱，外婆的背略驼，不敢用力，但她的怀抱还像小时候那样温馨，我还是那个偎在她胸前的快乐丫头。

小时候，我家离外婆的老屋只有几里路，稍大一点后，遇上星期天，我们姐妹仨会步行过去。在那里，我们享受“贵宾”式待遇：坛子里乳白色的猪油，外婆挖出一大块来拌饭，喷喷香；吊半空篮子里的馓子，抓上一大把泡上茶，再奢侈地加上一勺白糖，美味极了；口袋里还不忘塞上几片卷干，嚼一口咯嘣响。读初中住校，每逢周五晚放学时，外婆会站在田头张望，等待我和弟弟。晚风拂过，吹过她那翘起的鬓发；余晖夕照，拉长外婆硬朗挺拔的身子。路边绿油油的麦苗换过一茬又一茬，初中三年，那里是我和弟弟回家的中转站，每次吃饱喝足后，蹬自行车的力气似乎也大了许多。

记得外婆家门前鱼塘边上是一块菜园。那里的酸筒瓜又大又肥，一口咬下去粉嫩滑溜；一不小心，抬头被吊在半空的蛇角子吓得够呛；外公种了几棵西瓜，不大，但圆鼓溜溜，香甜可口。屋后高大的杉木，门前偌大的鱼塘，塘边参差的篱笆，园子里种类繁多的瓜果蔬菜，傍晚时分，炊烟从屋后袅袅升腾，似舞动的白绫，缓缓攀上高高的林梢，飘向遥远的天际。这些寻常风光，于我们而言，却是怎么都赏不腻的多彩画卷，多少次梦里徜徉的曼妙风景。多年后读女作家萧红的文章《祖父的园子》，那份安闲恬淡而又悠长的岁月里，也有我的影子。

岁月走过一个又一个四季，在回忆里亘古不变地轮回着。外公在十多年前离开了我们，外婆随后搬住到二舅所在的邻县单位附近，安享晚年。“再盛一碗。”喝完一碗粥后外婆劝着；“再拿一个。”吃了一个馒头之后，外婆还是竭力地劝着。可能我小时候太好吃了，她总担心我吃不饱，现在还总是让我多吃点再多吃点。

晚饭过后，坐在桌前跟她老人家唠嗑，虽然年近九十，但外婆精神状态很好，健谈还很可爱。我出生时的接生婆，连人家的住处她还记得，老家附近的人名都记得一清二楚，说话眯眼的，脸上有麻子的，还有什么绰号的，她牵过的一桩桩好姻缘等等。现在她还关心着对面单元的一位大龄姑娘，聚会时候还要替人家再关心关心。外婆谈得起劲，精神抖擞，激动时候还会站起来比画着。爽朗的笑声里有着一个个闪光的故事，稀疏的银发里藏着一个个暖心的回忆。卸下平时忙碌的工作和琐碎的家务，独享眼前这份简单快乐，真好！

知道我晚上要走，老人家有点不大高兴了。知道无法挽留的时候，她也清楚，那个她印象中尾随身后的疯疯癫癫的丫头，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也有许多她走不开的事。

真愿时光老人悠着点，慢慢走，有外婆在，我们永远都还是孩子，还是那个快乐简单又幸福无比的孩子。外婆略驼的背里藏着的似乎不是沧桑的岁月记忆，而是洞明的世事，练达的人情，还有经历岁月洗礼后的通透豁达，和生命达成的和解。

●袁微星/诵读嘉宾

袁微星，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全媒体记者。

●施海兰/作者

施海兰，1982年出生，汉语言文学本科，滨海县坎北初级中学语文老师。中学一级教师，县初中语文教学能手。

尽管生活总也一地鸡毛，但始终没有丧失追求诗意人生的热情。平时喜欢舞文弄墨，于琐碎的生活中去捕捉文字的温度，憧憬着生活的诗和远方。期待与有缘的你结识，在每一个宁静的黄昏，风疏雨细的午后，共话文字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