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 | 卖蒲草的母亲

卖蒲草的母亲

袁雪琼/文

臭蒲也叫菖蒲草。我家窗台的长颈玻璃瓶里，长有两棵菖蒲，是端午节那个雨天连着艾草一起来的。现今已长有两尺多高了。

端午节那天，雨没头没脑地下，下得铺天盖地。雨虽大，我还是要去菜场买菜，还得买些艾草。雨天，卖艾草的也很多。我走向十字路口，雨中有一位卖艾草的母亲。她瘦瘦高高的，没打伞，只穿件雨衣。雨水打湿她脑门上乱了的头发，乱成一缕一缕黏贴在脸上。我只望一眼，就记住她独一无二的母亲形象，让我心疼。

她的四轮车上，一捆捆艾草蒲草还有她说的杂树头，很多。雨水打湿那些的叶子，鲜嫩翠绿。我说每样都来点。她伸出被雨水泡白的细手指帮我理好一捆，放我电动车的车前篓子里。我突然发现她车里有像生姜一样的东西。问那是什么？她说是臭蒲的根，还说根与艾草杂树头一起煮水洗澡更好，防疫驱邪。她说送我两个根，看她雨中的样子怎能要她白送？多给了两元钱，我才心安理得。

再多望几眼她淌满雨水的瘦脸，望着雨水淌过的眨着笑意的眼睛，望着她齿白的唇边挂着的笑滴，她真美！一直站在雨中，向每个经过她身边的人微笑。她的笑是自然的，不是巴结你买她东西的那种谄媚，而是无论多大的雨水也阻挡不了的习惯性的笑。她说她家种了艾草和臭蒲草，每年端午节都来卖。

到家了，把带有雨水的艾草蒲草一同放桶里泡着。女儿看到，很是稀奇，拿出蒲草的根问我是什么？我告知那是两棵蒲草的蒲根。女儿上小学二年级，找出家里的长颈玻璃瓶子，把像生姜一样带有须的蒲根放进瓶里，又装了一点水。

几天后，女儿惊呼：“妈妈，妈妈，快来看啊！发出绿芽啦！”我正在忙碌时，女儿硬拉又扯着我去看看。是真的，真的长出了一指长的绿绿的叶子。我被女儿惊喜感染，我也惊喜着！从这一刻始，生命的神奇，我见证着，让我喜欢上了这两棵蒲草。

蒲草在我家的北窗生长，已有三个月了。每次整理房间时，看到窗前蒲草，我会在它旁边站一会儿，很安静，看着，就会有种踔厉风发的感觉，为之振奋。它们长出细细长长的扁片叶子，根插在水里，几条细长的叶子伸出瓶口，亭亭净植，绰约隐隐地长着。

看着窗台的蒲草，就想到小时候，村子的庄头或田间地头的水沟里，河的岸畔浅水处，处处生长挨挨挤挤、齐刷刷、齐头并进的蒲草。乡人称它为臭蒲，也许因为习性长在臭水沟里，烂泥地里，因而得名的吧。其实我没有闻到过它的臭，反而发现庄上的老人用它成熟的叶片手编草席，让他的子孙晚上睡在上面，既柔软又不容易着凉。

小时候，我喜欢蒲草。与妹妹去小河里担水时，总会默默呆看长势很旺的沟里蒲草。苗苗条条的，纤纤细细的，并不微弱，也不缩头缩脑，反而葳蕤一片。它开的花朵也比较奇葩，就是黄绿色圆柱形浆果。我会把水桶扔一边，停在它旁边，伸长手臂够取。每一支蒲花都是一支金色的希望吗？……后来，我来到了城市，但是忘不了庄头沟里的臭蒲草。就像我还记得庄里有个叫“二丫”的姑娘，不论她成为城里人还是多么年长，她还是叫二丫。

蒲草在我家长势还好。女儿过几天就给它们换水，每次换水时，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着女儿，看到了我小时候的样子，想到那个叫作二丫的姑娘。我还想到卖蒲草的那位母亲，明年端午节，她如果还来集市，我还要买她的蒲草，还有蒲根。

●李思涵/诵读嘉宾

李思涵，北京师范大学盐城附属学校高一（7）班学生。

●袁雪琼/作者

袁雪琼，笔名风雨同舟，自由职业者。

爱好文学，爱写文字，爱生活，喜欢捕捉生活中的细节，把所遇见的记录于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