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教母亲写名字

2021-08-03 17:53 来源: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融媒体 字号:


教母亲写名字

施海兰/文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天气阴沉了下来,还没等反应过来,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响起。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乌云似乎积淀了陈年的委屈,终于承受不住,一下子倾泻而出。风裹着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一会儿工夫,地面上地势洼的地方已经积起水来,只听得排水的井盖里“哗啦哗啦”响。

因天气原因,下午准备参加的活动临时取消,半天时间一下子“赋闲”了起来。我突然心血来潮:“妈,我来教你写名字吧!”

“写名字,哈哈哈,外婆还不会写名字!”小儿子笑得前俯后仰,很是夸张。

“不识字苦哦——”母亲那拖长的声音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很是惭愧,父母虽然家境贫寒,但努力供我读书,身为一名教师,工作二十年了,竟然没有定下心来好好教过自己的母亲。

母亲生于1956年,那个年代的农村人对贫穷和饥饿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家里兄弟姐妹七个,母亲排行在前,小小年纪,便担负起半劳力。母亲想要去读书,外公一句“学校房子被刮倒了”便硬生生地将她求学的念头打消,一心一意在家劳动帮衬。母亲十来岁后,已经担负起整劳力的角色。

做农活,苦工分,母亲是一把好手。小时候去外婆家,还看到过房梁上悬挂着一排排奖状,里面有很多张是母亲靠体力劳动所得。她也常常自豪地讲起那些辉煌的历程:得奖状都是上台领的,公社干部还亲自替我们戴大红花咧。那个神气,大有壮士在疆场上奋勇杀敌而后凯旋的豪迈。

多年以后,读老舍回忆母亲的文章,家里三姐出嫁时,他的母亲是最伤心的,因为三姐是母亲的左膀右臂。想起我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出嫁时外婆也有老舍母亲那种断腕式的不舍吧。

母亲姓左,笔画不多,也不复杂,但于她而言,很是吃力,握笔的颤抖、手腕的僵硬超出我的意料。我降低难度将笔画分解,母亲把汉字当图画一样模仿,慢慢地照着画。笔被按得死死的,眼睛也盯得牢牢的,很是吃力。可笔还是不听从使唤,写出的字跳舞式的歪歪扭扭。母亲能熟练地操起镰刀,头也不抬地割完一大片麦子;能抡起锄头,精细地锄去庄稼地里每一株杂草,唯独眼前的这支笔,就是不好使唤。

在母亲的认知世界里,方块字是神圣的。即便生活困难,母亲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姐弟读书。我越想越是汗颜,平时真的那么忙?又忙的啥?

“哦,上边一横好像长一些,下边一横好像短一些。”母亲一边写着,一边自言自语。

教母亲写名字

终于写好第一个字了,母亲孩子似的激动着,脸上写满成功的喜悦,大有收获一大片庄稼后的得意。第二个字笔画复杂些,算是四星以上的难题了,写字的笔顺虽然顾不上,母亲也还能勉强照着圈起来。第三个字“凤”就为难了,“又”上面一小横的笔画过于精细,怎么也对位不起来,总是写成“风”。她稍微有点着急,我会心一笑:“妈,本来以为今天您只能学会一个字的,我们已经超额达标了”。

母亲也会心地笑了:“这下签字终于不用麻烦别人了。”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变小了,也温柔了许多,“吧嗒——吧嗒”,打在晾衣架上,有节奏地陪伴着屋里认真努力写字的母亲。小儿子一遍又一遍大声地读着母亲写好的名字,不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母亲笑了,我也笑了。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大概所谓的岁月静好就是这般吧。

董虹滟/诵读嘉宾

董虹滟,一个行走在诵园里的园丁。既惬意于三尺讲台的氤氲书香、更醉心于诵声中的抑扬顿挫,遂致力于高中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的培训教学工作。

都说歌者会用美妙的歌声去表达自己的情感,舞者便用轻盈的舞步去阐释自己的信念,而我将用我的声音去传递我对朗读的炽爱。

施海兰/作者

施海兰,1982年出生,滨海县坎北初级中学语文老师。

尽管生活总也一地鸡毛,但始终没有丧失追求诗意人生的热情。平时喜欢舞文弄墨,于琐碎的生活中去捕捉文字的温度,憧憬着生活的诗和远方。期待与有缘的你结识,在每一个宁静的黄昏,风疏雨细的午后,共话文字的美好未来。

编辑: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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