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一场收菜籽大战

曹玲林/文

故事的发生，要从十天前，母亲过完生日的那个午后说起……

我将饭后残局收拾妥当，正欲躺下休息，倏忽听到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叫骂声。侧耳静听，像是母亲的声音，我的瞌睡虫荡然全无，纵身跃起，顾不上穿戴整齐就冲了出去。正是母亲站在菜籽堆旁在吼父亲，原来是父亲接二连三地犯错，惹母亲发怒。

我一边劝说母亲消消气，一边朝父亲递眼色，让他赶紧低头认错服个软。父亲满脸通红，有烈日暴晒的痕迹，也有满心的委屈，他嘴里嘟哝着，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父亲也是出于好心，他听母亲夜半醒来坐在床沿叹气，嘀咕今年的菜籽收割是个难题，身体不好的她，是使不上一点力气了。听到叹息声，第二天天没亮，父亲就拿着镰刀下地了，割倒还带有青意、未熟透的菜籽，放倒在大场上，晒了小半天后，中午刚放下饭碗，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开始心急火燎地开电动三轮车碾压菜籽了。

不想被母亲瞧见了，勃然大怒。母亲气的是，菜籽还没完全熟透，他就开始割了，菜籽还没被晒熟，他就开始碾压了，将还是半青的籽粒压扁，压变形……一步错，步步错，母亲开始数落起父亲以前的罪状，豆子被他压扁过榨不出油，山芋粉被他弄粉条弄糊了全扔了没人吃……父亲像个“犯罪分子”，嘴里嗫嚅着，却是不敢真的翻腔，怕惹得母亲更加生气。

母亲经由我和二姑劝说后，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自我宽慰道，“不就是一季菜籽，千把块钱的事嘛？就是全不收又能怎样？今年情况特殊，等我身体养好了，明年我自己收，不要老头子干任何活儿。”

说完了这一切，母亲弓下腰，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慢慢地侧身躺了下来，打开手机，刷起了抖音。刷到“大姊小妹，苏北老家的菜籽熟了，平时你们要父母油凶呢，赶紧回来割菜籽哦！” 立即打开微信视频，向远在上海的大闺女诉苦，说了一堆父亲的“坏话”，而后又开始自怨自艾，怪她这病生得不是时候，手不能提篮，什么都干不了。

母亲当了一辈子农民，种了一辈子地，做什么事都是赶在别人家前头，生怕落人后。哪怕起早贪黑，即便不吃不喝，她也是要把活全部干完的。四乡八里的提到她的干活出手，那是没有一个不夸的。年轻的时候，她多次带队去上海的东海农场插秧，在整个连队那也是速度最快、挣钱最多，多次被点名表扬。

今年的这场病，来得太突然，让母亲的腿脚迟缓，腰身疼痛，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心里苦闷啊！芒种时节，家里到处都是活儿，孩子们都不在家，家里家外全靠父亲一个人忙碌，她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实在很难做到啊！

父亲，那个曾经被母亲宠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油瓶倒了都不肯弯腰扶的人，愣是硬着头皮，鼓足干劲，排除万难地收割菜籽，一亩多地，他没日没夜，足足干了八九天……

●顾善成/诵读嘉宾

顾善成，热爱主持、朗诵、器乐演奏、唱歌等。吐字清晰，语言生动，普通话标准，节奏准确；声音醇厚磁性，穿透力强，多次获得各种比赛奖项，阜宁县朗诵艺术协会会员。

●曹玲林/作者

曹玲林，80后，阜宁人，笔名水灵，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多次在省市县征文活动中获奖，多篇文章在纸媒和网络平台刊登，喜欢与文字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