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
曹柒零/文
周末晚饭后,按惯例是要走走的。
村子里有水泥路,横的竖的,路路相通。有些人家,自费将自家门前的路也浇筑好,通往大路。
路上很热闹,三三两两的,大概能走动走动的都在散步。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乡村的夜晚比起白天更有生气。
村部的门口是广场舞集中地,锣鼓声能传千米以外,音乐节奏明快,满耳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白炽灯很亮,远望,影影绰绰的,一片红色,也许是统一服装。他们每晚都来,跳一两个钟头。这是个集体,听说后来的轻易加入不了。
跳不动的,不愿意跳的,就在路上闲逛。也有少数人凑一起斗地主打麻将,或者在一旁观看。
乡邻们见了面,客气地招呼声:“你们也来走走了。”客气是因为不常见,天天见面是不需要特意说的。
乡村的夜晚没有霓虹闪烁,没有人头攒动,没有射河的水波粼粼与堤岸的杨柳依依,只有庄户人家昏黄的灯光,此起彼伏的犬吠蛙鸣。宁静,一如既往的宁静,深入骨髓的宁静。大片庄稼簇拥而来,草木的气息充盈着鼻腔胸膛。漫步于此,只觉质朴如影随形。
二老太推着空轮椅,二老太爷跟着走,我们同行。几分钟后,二老太爷站着不动,二老太笑:“走累了?”
“嗯。”
“你坐着,我推你。”
二老太爷半步半步地挪动,鞋子擦着地面踏踏有声,他挪到轮椅正面扶着椅把慢慢坐下。
“恢复的不错啊。”我们赞叹道。
“幸亏回老家,要还在城里,恐怕就蜗哝死了。”二老太说。
“家里宽宽大大的,空气清新,蔬菜尽管吃,又不担心有什么药水。”
“是的呢,人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好。每天都搀着他外来晒太阳,一有空就走走,胜过吃多少药,他一天一天地好起来。”
二老太爷一直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猜他智商同小孩子一样,二老太就笑:“他呀,小孩子都不如。”
谁能想到呢,年轻时参军生龙活虎的人,老了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人全天候地照顾服侍。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伴老伴,即使儿女也不能替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理想状态,现实中总有一方会先于另一方离世,最后阶段的陪伴最见人性。
想起姑父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用村人的话就是识文断字的人,服侍姑姑多年。记得那年来庆生,他饭前饭后搀着姑姑的手,在门前场地上一圈一圈地走。姑姑穿着红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戴一顶厚厚的绒帽。这身打扮在农村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农村老人,他们想都不敢想,它便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亲友见了都甚为感慨,都说不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照顾,除了责任义务,更多的是爱心耐心,夫妻做到这程度,得多少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哪。但凡存些不耐烦,少锻炼,少好言好语好吃好穿,病着的一方就会早早离世。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看多了相看两相厌,再看不离不弃,分外迷人,感慨万千。
生命在于运动,老人更需要运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人的肌体正常运作,需管住嘴迈开腿,得主动锻炼。病了老了,他人帮扶着锻炼,便能延缓我们迈向衰亡的脚步。看到蹒跚的二老太爷,想起打圈的姑姑,相濡以沫的老人啊,愿爱的呵护绽放出人世最美的花朵。
●叶静/诵读嘉宾
叶静,就职于盐城新亚股份有限公司,期待通过朗读分享心路历程,传递真情。
●曹柒零/作者
曹柒零,1990年毕业于阜宁师范,始终在教学一线。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用镜头留下四季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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