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掐春

2021-03-30 20:58 来源: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融媒体 字号:



掐春

陈德兰/文


春天是用来掐的,你信吗?

小丫回来了,带着几蓝子的春色,又回去了。

我拎着菜篮子,满菜地的转悠着,掐把青菜薹,掐把豌豆苗,掐把黄花菜……突然就觉得,这个春天是用来掐的。

春天是用来掐的。这个季节,闲着的大妈们,会满沟渠的转悠着,掐把枸杞头,回家开水里滚上几滚,滴上几滴的六月鲜凉拌,清肝明目;掐把黄花菜、掐把豌豆苗……想起枸杞头,就想起曾经的岁月。那时,我正青春,也没有工作。到了这个季节,我必然会拎着菜篮子,满沟渠的转悠着。才上市的枸杞头,三元一斤,那时的月工资也就几百元吧。我用掐枸杞头的方式换来一些闲钱,换来我需要尽孝时,可以拎上满包的点心回娘家。

掐枸杞头是踩着诗意进行的,小河边、荒野里,点点新绿从枯黄里挤了出来。掐了一个下午的枸杞头,手指上就留着青色,青的发黑,有淡淡的清香,在你挥动手指时,若有若无。家周边已经被我地毯式的扫荡过,那就向远处开拔。听说,十里外,有一处靶场,都是荒草,那里必然会有枸杞头。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春色里。

等我寻到那边靶场时,满眼的灌木荒草,我一头扎了进去。枸杞的枝干上到处都是刺,我的手划破了,衣服划破了,一不小心,踩了一脚的粪便,臭烘烘的。我用荒草擦了又擦,气呼呼掉头就回。那一刻,诗意在远去,春色在远去,留下的只有艰难,生活的艰难。时隔若干年,每每想起这事,我都浑身不自在,似乎我的那只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今天,我才突然明白,我在乎的不是脚上的脏,而是眼前的困顿和迟迟无法证明的青春。

这会儿,我托着腮,隔着门,隔着窗,想着高速公路的车水马龙,我的小丫在高速穿行。丫头在回去的路上,那里有她的工作,她的家,她的前程。我在丫头这个年岁时,也在奔波,为了日子。

掐菜薹时,有清脆声,非常非常的欢快,仿佛是在告诉我,你越掐,我冒出新头就越多,那里有无限春色和无尽的生机。

春天是用来掐的,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彼时,我在掐枸杞头时,我的人生是困顿的,是看不到未来的。日子有时是奇妙的,走着走着,眼前就一片春色,繁花似锦。好像就像那掐去的菜薹,看似掐去主枝,却又从下面冒出好多新芽,哪一根新芽不是希望,不是春色?我有工作了,去百货商场做一名理货员。家里也买了一台电脑,电脑的那头连着大千世界。我在这个世界里安下了家,寻找到了自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几年后,百货商场因为时代变迁,关门易主,我又失业了。

今年,也就是现在,我又一次面临着困顿。我到退休年龄了,要从现在的工作单位下岗了,而我又无法办理退休手续,我的保险才交了十年。我焦虑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要想办法先把交保险的钱赚回来,然后再去赚生活费。我这个一直踩在土地上的农民,却再也无法像多年前那样去掐枸杞头来换取零用钱了,可我分明又看到了希望,希望就像那菜薹,在泥土里,在露水里悄然拔节。

春天是用来掐的,每掐去一个新芽,就有若干个新芽在悄然吐露,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每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骨子里的斗志又在被唤醒,然后激发出无限可能。



张利平/诵读嘉宾

张利平,盐城市口腔医院专家门诊主任医师,盐城市朗诵艺术协会会员。热爱诵读、用情发声。



陈德兰/作者

陈德兰,笔名雨中清荷,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爱你》《博爱》《意林》《特别文摘》《翠苑》《少年月刊》《中国工人报》《中国建设报》《北京青年报》《新民晚报》《中国电视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作品。《草尖上的记忆》获2011年第21届江苏省副刊散文类好作品三等奖。《春天栽上一棵凌霄》获2014年第24届江苏省副刊散文类好作品三等奖,曾多次获全国各地征文奖。已出版散文集《草尖上的记忆》《蝴蝶眨了几下眼睛》。


编辑:促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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