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尘
吴瑛/文
过年似乎是从刷尘开始的。有些地方称作掸尘，或是扫尘的。
刷尘的工作，摧枯拉朽式的。窗帘、床单、被面，全数拆下，堆到大桶里。母亲用一毛巾，包住长发，扫帚上绑一根长竹子，从堂屋正间开始，将房顶角落处，积了一年的灰尘尽数扫除。我和姐姐，是她的两个尾巴，找来一块毛巾，相互包住头发，也找来扫帚模仿着妈妈的样子，头仰着，捂住口鼻，在空中挥来挥去。这样的工作，于我们，是玩乐。扫帚在空中舞蹈，我和姐姐在地上蹦跳，母亲笑看，并不喝止，玩乐便肆无忌惮起来。
母亲则敬业得多，几乎不说话，灰尘要扫，窗户要擦，衣被要洗，墙上旧画全数撕掉，张贴的痕迹也要一一清除。难度最大的便是灶房，都是那种土灶，微黄的石灰，早被烟熏得看不出底色，单单那两口锅盖，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了。母亲并不着急，烧一大锅水，放一大块石碱，待得水沸，母亲便把锅盖竖起，顺着木板的纹路，一一洗刷。长年的餐桌，也变得油腻，母亲端来碱水，顺着桌缝，一一清洗，污水顺着桌缝往下。母亲左右端详，再是一盆清水，桌子便基本干净了，端出室外。冬阳下的桌子，温暖洁净，我和姐姐把沙包拿来，改在这上面玩了，母亲轻赶：都不等它晾干，这两个不听话的家伙！
母亲并不当真，紧赶着又去擦她的锅灶了。竟连锅门口也要清理一番的，那时的土灶，什么都能烧的，野草、玉米秸、棉花秸，甚至是香烟壳，日积月累，是最不干净的一块地方了。凡是积下的土尘，点不着燃不起的，一律清理到户外，平常总是满满当当的锅门口，一下子成了最洁净的空场。
大的清扫任务完毕，母亲便开始清理家中的抽屉。这是最幸福的时光。所有的过往，均从抽屉里拉出，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有用的、没用的，尽现眼底。最开心的莫过于抽屉的角落里，蹦出一两个硬币。姐姐通常藏起来。我通常，积到四分钱，买一支白铅；或是五分钱，就能买一大张白纸了，可以趴在上面写一整天字。那时娱乐很少，我竟呆到，只知道写字。是纯写字，不是练字。喜欢看洁白的纸上，歪歪斜斜地写满自己的字，成就感瞬时淹没自己。
忙到深夜，家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打量着焕然一新、显得陌生的家，竟是有些不习惯。站在堂屋当中，傻傻地笑着。母亲并没有停着，从外面抱来草帘，棉絮放在上面。开始钩被。
这一晚，钻进新被窝，仰望着扫除一新的屋面，幸福快乐变得像气泡。被子是裹不住了，索性起身，在新被子上滚到东，再滚到西。
平时不打牌，偶被拉着看。感觉打牌的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因为不管你手上的牌，好到极致，还是烂到极点，每隔几分钟便重新洗牌了。过年也是。不管这一年风光辉煌还是坎坷不平，都将在年关，重头活过。所以人人怀揣憧憬，快乐上路。
●徐华/诵读嘉宾
徐华，教育硕士，江苏省普通话测试员，语文和教师口语老师，优秀班主任，国际注册高级演讲培训师，热爱演讲与朗诵。善于用爱与智慧的故事进行启发教育，深受学生的喜爱。工作之余还注重个人成长，积极参加培训和比赛活动，被“坚持星球”授予13期演讲冠军。
●吴瑛/作者
吴瑛，紫云庄主，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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