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盐乡淮味

盐乡淮味

宜宝成/文

盐城的味道是一种咸味，这种咸不像苏南那样咸而有回甜，比如无锡酱排骨；也比不了中原和西北的齁咸，比如清水煮羊骨蘸粗盐吃；这种咸味很轻，是酱油吊出的，是黄海边吹来的。你吃盐城的软兜，咸味极淡，鲜味却够足。藕粉圆子是甜点，也有塞猪肉的，那咸味不会令你咋舌，却足以使你回味。古时的盐城真是盐城，产海盐，“环城皆盐场”。盐城的咸由古至今。

盐城的味道也是一种碱味，馒头放了碱更松软；揉面放点碱可中和酸味，煮面易熟。盐城的大饼有碱味，但又恰到好处，不呛鼻子，不伤舌头，闻之开胃。苏北大饼在苏南亦很出名，紫竹路有家水仙早餐店，卖各式早点，最好吃的是大饼，往往供不应求，刚从炉里取出，立即就装进袋子给人提走。做烧饼的是老板娘，面团一个个都揪好静置着，做饼时用手掌把面团摁扁，翻面，再摁扁，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得不停地给大饼移位，旋来旋去，一张面饼要雨露均沾式地不停按压，塞进肥猪肉丁、油渣和葱花，等馅料都裹进去了，面饼也已严丝合缝了，最后撒大量芝麻。接下来考验功夫了：整张饼贴着手掌和手腕从案板上揭下来，迅速托到烤炉跟前，老板娘拿眼一瞧，盯住炉内的一个空位，手臂一伸，一贴，一抿，一出，再做下一张。做烧饼讲究快准狠。出炉，有小麦的香气，也有淡淡的碱味，这碱味在早上特别挠人胃。烧饼可夹油条吃。油条够香了，烧饼也香，香上加香。

读大学，喝盐城的水三年有半，喝出了水中的咸味，很寡。但感觉确实存在，像一滴眼泪的滋味。

盐城的风很烈，碰到雨季，从港口吹来的风能把瘦树压折，垃圾桶生出双腿乱跑，骑自行车的不必蹬链子就驶得飞快——也容易摔倒，最好不要撑伞，否则伞会牵着你走，女的裙摆被掀起，男的头发四面八方倒，小孩子几乎飞起来。整个城市都是“呜啦啦”的声响，仿佛飘到了太平洋的海面上，风风雨雨，摇摇晃晃。此时你千万不要张嘴，因为风会一股脑窜进你的喉咙，比吃饭噎住还难受。当然，如果你恰恰胃口不好，我倒是推荐你遇到这样的天气在路上走走，张张嘴，吃吃海风，能开胃。咸的风被你吃了，烈的风被你吃了，你的胃立马有了反应，风在胃里回旋，翻江倒海，分泌胃酸，蠕动肠道，不消化的消化了，不饿的肚子也饿了，饿了的肚子更饿了。这时去吃一碗鱼汤面，去吃一碗鱼汤馄饨，去吃一碗鱼汤馄饨面，会觉得万分幸福。

东台鱼汤面是一绝，汤如牛乳，葱绿面细，撒白胡椒，鲜而能爽。鹿城路有一家面馆，也卖各式淮扬早点，鱼汤面做得很地道。汤浓而黄，饮之不腻不腥，回味厚润，很能勾起我在盐城的味蕾记忆。单加一份烫干丝，下肚，整天舒坦！苏南人吃得太精细，他们能熬一锅奶白的鲫鱼汤，喝其鲜甜，但熬出那样一味鱼汤：清、爽、鲜，又下面条吃，似乎太夺味。盐城人也有能吃辣的，我认识一朋友，滨海人，吃鱼汤面都要舀两大勺干辣椒，我不敢苟同，这鱼汤还怎么喝！

阜宁大糕是顶好吃的。“白如雪，薄如纸，甜如蜜，柔如云”，道尽其特色。我一室友是阜宁人，读大学时，有回我去逛超市买点大糕回来分食，他咬了一口就吐了，十分生气：“瞎揪！这是砸阜宁大糕的招牌?！”过了一个礼拜，他返校提了一包大糕，每人分了一袋，很自信：“尝尝！开在我家门口的老店！”我一吃，上回买的真能说味同嚼蜡。这大糕方方正正，捏如春绵，色若秋练，含在嘴里即能化了，化了其香也散，芝麻浓，椰奶甜，核桃香，原味醇……大糕也可油煎，两面合煎，如无馅的藕夹。据说拿根火柴去点一片大糕，它很快就会燃起来，可见其薄。不过，浪费可惜呀！

●徐炜/诵读嘉宾

徐炜，上海外国语大学2018级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学生。

●宜宝成/作者

宜宝成，现居昆山，毕业于盐城师范学院，首届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创意写作班学员，简书推荐作者，《西北文学》签约作家，作品见于《铜川文学》《儿童文学》《西北文学》等，入选江苏省作协第三十三期青年作家读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