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 | 道不出一声感谢，我已……

道不出一声感谢，我已……

吴夕龙/文

想当初，我试探着问你，你打数百里外来到我的身边，初为人妻的第一个生日该准备一件什么礼物给你。你摇头谢绝，认真地说，只要我能记住你的生日就心满意足了。我好生难受，仅仅是因为集资建房欠些钱吗？既然如此，你为啥背着我，到商场替我扯布料添衣裳？你的理由是，男人要穿出个样。

学校宿舍奇缺，新婚的我们住在一间约10平方米的小屋里，低矮背阳。你毫无怨言，倒是常常安慰我，“过些年会好的！”好在灶具靠床具的日子不算太长，不到两年，我们集资建得一间半住房，30来平方米。搬进新房的第一天，你便写信给家人，“我们有房子啦！”

到镇上小学教书的前几年，你既教两个班的数学，又要抚养刚来人世不久的“小疙瘩”。我帮不上什么忙，你也毫无怨言。更让我钦佩的是，你身怀六甲，还固执地走进考场，获得汉语言文学专科文凭。在你的影响下，我也走进大学。最难忘的是，我考《哲学》《中国现代文学》时，孩子刚会走路，你不顾我的阻拦，驮着孩子，赶到东台，守候在考场外。交完卷，你拉着我来到一位同学家中，端出亲手烹制的狮子头和春卷。

过了些年，手头宽裕些了，你萌生起参加学校集资建平房的念头。那年暑假，你冒着炎热，搭上汽车，回到娘家，筹集了五千元。乔迁那天，适逢我三十岁生日，你从衣橱里捧出一套新西装，“这是我用打棒针衫的工钱买的，便宜货，不用舍不得，欠下的款子计划着还。”说着，便要我换上。猛然间，我发现，你穿的那件圆领呢绒罩衫还是结婚时买的。

不惑之年，我们搬出平房，住进个人集资兴建的楼房，垂直分户，上下两层，加上另砌的厨房，不下120平方米。一家三口各自辟有小天地，再不用挤在一起读书、写作业了。

两三年前，儿子大学毕业到盐城工作，为方便起居，你动议在盐城置办一套房。我是名副其实的“看客”，除一起到现场办理过住房公积金贷款手续外，其余大小事务都是你一手操办……有亲戚问起，你打圆场，说我勤于动笔的习惯不能丢。我的那本《面对生命的教育感知》就是在你的激励下面世的，而书中的每一幅插图也都是你的杰作，为此牺牲了多少睡眠不说，通宵达旦是常事。

去年上半年，你食道有点不舒服，伴有轻微咳嗽，上课讲话后症状会加重，直至不想说话。学期结束前两周，我逼着你去东台的医院做腹腔胃镜检查，显示有一肿块，恶性良性尚待到大医院复查确定。我当时就慌了，拜托一位稍有名气且熟悉的医师读片，说是情况不容乐观，建议到上海中山医院手术。

知道这样的结果，你还是不慌不忙。去医院前，你把楼上楼下打扫得一尘不染，把我的衣服重新收拾折叠归类了一遍，说是手术后一段时间不能料理家务，提前做点，心里踏实些。又骑车到我的老家，看望我的父母，买些老人家爱吃爱穿的，丢下500元零花钱。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你说如是恶性的，我要吃苦，儿子未成家，双方的父母需要照顾，我的身体又不太好，不宜劳累。又说，万一手术不成功，顺其自然，要我照顾好自己就行。你说，最放心不下的是儿子，媳妇还没娶……说得我泪眼婆娑，想打断你，你恳求我听完。

第二天下午，你被推进手术室。我和儿子及亲朋等候在门外，为你祈祷。个把小时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位医生问家属是谁。我忐忑不安地迎上前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肿瘤。”手术后，你醒了，我告诉你医生的话，你说是我隐瞒你的，直到医生查房，亲口说出，你才信了。医生说，一两天便可出院。次日上午，你就急着办出院手续，要回家，说家才是真正的港湾。

在你50岁生日就要到来的时候，我想说些心里的话。感谢你这些年来为我、为儿子、为家的付出。但道不出一声感谢，我已泪眼婆娑。

●成林惠/诵读嘉宾

成林惠，盐城市科技馆科技辅导员。

●吴夕龙/作者

吴夕龙，男，1966年11月生。中学高级教师，现任东台市安丰镇小学党支部书记。盐城市小学语文学科带头人、教科研先进个人、优秀党务工作者、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在省级及其以上报刊发表论文、随笔、散文200余篇。出版个人教育教学文集《面对生命的教育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