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风雨过后

风雨过后

汪树明/文

天黑了，我绑好行李，低着头，拖着自行车走出了校门。

路上，突然下起了雨，道路越走越泥泞，夜也越来越黑。小河边的一段黏土路，裹住车轮，黏住双脚。我脱掉鞋子，赤着脚，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拉着车后架，一步一滑向前艰难地挪移着。脚下一滑，连车带人摔到路边的芦柴丛中，车子压在我身上，慌乱中，我两脚乱蹬，芦柴划破了我的右脚，一阵刺痛直抵心中。坐在淤泥中，望着家的灯火，想着明天面对庄邻的难堪，我的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高考预选落榜后的第一晚。

回到家后，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卧床不起。母亲把饭端到床边，拉起我：“你落榜了，也没什么丢脸的，你喜欢写作，只要有上进的心，在家也会写出名堂的。”那时正是插秧季节，母亲对我说：“你现在回来正好，插秧也不会，就在家帮我们烧烧饭吧。”

插秧时，骄阳如火，秧田中的水都要晒沸了。午后，站在水田中，连淤泥都是温热的，浅浅的一层水将小腿肚烫起了水泡。插下的秧苗，有的很嫩，经不住烈日的暴晒和水烫，几日后，嫩绿的叶片变成枯黄，点火就能着。我随母亲去给秧田放水，扒开枯叶，发现里面还青着，想将它拔掉重补。母亲在旁见了，阻止道：“别拔，它还会活过来。”

我半信半疑。果然，一周后，我再随母亲去秧田，枯黄的秧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新生的秧苗。母亲望着我说：“你看，不都活过来了吗？到了秋天，照样能结出穗子来。”

秋天，我再去稻田，稻穗低垂，齐刷刷的，分不出哪棵是当初枯死的秧苗了。

母亲的话点燃我的希望之火。劳动间隙，我重新捧起书本，坚持读书写作，并报名参加了省作协举办的函授班，后在县广播站招聘中脱颖而出，成为县站驻乡镇记者。

工作三年后，因特殊原因，县广播站解聘了我们，我又复归农村，继而走进工厂，再度遭遇下岗。在下岗的日子里，我在菜场卖过菜，在工地打过工，在街头踏过三轮车。然而，每当无望、彷徨，甚至颓丧时，想到母亲说过的话，就会重新振作起来，捧起书，拿起笔，看书写作，终凭着文字特长和作品，走进机关，从事文字工作。

前年冬天，气温突降，我家一盆紫竹梅被冻瘫了，妻子收拾阳台，将它收进车库，放到墙角。今年夏天，我去车库翻找东西，惊奇地发现它长出了新枝。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它的枝与叶都呈白色，虽然疲软无力，但却努力地向外伸展着，寻找着阳光。

尘世中，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一颗不死的心，终究会天晴雨露云霞散，始见清辉露妙颜，凤凰涅槃。

微笑向暖，走过阴霾，风雨过后必将是阳光灿烂。

●束午/诵读嘉宾

束午，硕士研究生，毕业于日本丽泽大学英语教育专业。曾代表学校赴美国华盛顿参加NMUN（全美模拟联合国大会）并取得较好成绩。现任教于江苏省响水中学，执教高中英语及高中日语社团。

●汪树明/作者

汪树明，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高中毕业后，当过农民，做过记者，进过工厂，打过零工，街头卖过菜，业余踏过三轮车，建筑工地打过工，知道生活不易，更知处事之难。爱好文学，先后有百余篇散文、随笔被《光明日报》《中国建设报》《散文选刊》等报刊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