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爱的拐角

爱的拐角

夏元祥/文

小巷，本无名。记忆中，小巷因一家夫妻包子铺得名，以后人们便以夫妻巷名之。

夫妻巷在海滨小城的深处，算不上幽深，少弯弯绕，巷中零星散落几家杂货铺、修理铺，几十户人家都知根知底。与其他的巷子不同，小巷的中部有一个"L"型的拐角。拐角的对面开着一家夫妻包子铺。包子铺的男主人大伙都叫他“汪瘸子”，50来岁的年纪，性格爽朗，大嗓门，一声吆喝传出半里。女主人春花，清秀瘦挑，见人一脸笑。

十几年前，老汪夫妻俩从乡下搬来，盘下这个门点做早点，从此过上起早贪黑的生活，冰冷的小巷也渐渐热闹起来。提到老汪夫妻俩，小巷里面的邻居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

日子久了，大家熟络了，处得无疑。有人就问:“老汪，你的腿是怎么瘸的？”

老汪毫不掩饰地讲起自己的传奇故事。原来，老汪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小伙。有一次，他到镇里集上办事。路上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在玩耍，小积木玩具滚落到路中间，小孩冲过去去捡。这时一台拖拉机冒着浓烟呼啸而来，当年的老汪情急之下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小男孩，可老汪不幸被拖拉机撞个正着，腿部严重受伤。老汪住院了，小男孩的姨娘就是现在老汪的妻子春花听说了这件事，很受感动。去医院探望老汪并照料他，没曾想两人竟日久生情。老汪因意外收获了爱情，说到这些，言辞中流露出几分得意：“折了一条腿抱得美人归。此生足矣。”

大家哄笑着。老汪的妻子春花面带愠怒，红晕飞扬，“你这个老鬼，赶快干活去，又在这边瞎叨叨。”

平静的日子就像包子铺蒸腾着的烟火气，不经意间飘散、流转着。

小巷的拐角处，因为视线不清。经常发生一些碰撞的小事故。有一次，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撞倒邻居赵大爷。老汪当时目睹这一切，他冲上去,把人送到医院抢救，老人昏迷几天才醒过来。回来以后，老汪陷入自责当中，“我应该早一点想到的，提醒大家的，都怪我。”老汪请来广告公司用最好材料做了两幅标语:拐角友邻，请勿冲撞。分别安装在在拐角处的两个方向的墙上，为了照亮拐角，他特地拉出一根电线接上节能灯，整夜通透，晚归的邻居走到拐角处心生温暖。

灯亮着，点亮了小巷的春夏秋冬，每个日子生机摇曳。

老汪的包子铺开到第八个年头。在外地工作的两个女儿先后成家。孝顺的大女儿多次催促老汪夫妻，让他们到南京一起生活。犹豫了再三，老夫妻俩终于要到孩子身边去了。邻居们都舍不得他们走。那一段时间，爱说爱笑的老汪变得沉默寡言。离开小巷的时候，老汪夫妻悄无声息，我们能感受他们内心难受的滋味。

包子铺的那盏灯不再亮起。小巷的深处，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左邻右舍们感觉失落了什么，路过拐角，每每想起老汪，想起他咋咋呼呼地端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又稠又香的米粥。老汪不在的日子，那震得小巷嗡嗡响的笑声怎么也亮不起来。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小巷邻里好像也慢慢适应了没有夫妇俩的日子，慢慢地把他们淡忘了。

半年后冬天的一个早晨，我因出差赶了个大早。天黑惨惨的，穿过小巷，朦胧中突然看到拐角处有一缕光亮，星星烁烁，热气氤氲。我擦了擦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瞧：夫妻包子铺热气腾腾，老汪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在来回忙碌着，“老婆子，快点，包子出笼啦！”“哎，来喽！”

“老汪，你们回来了！”早起的邻居从小巷深处涌出。“嘿，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和你们待在一起久了，说梦话都念叨自己的包子铺，还有大伙。看他天天消瘦，女儿心疼，决定让我们回来。”春花接过大家的话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天还没有亮，包子铺围满左邻右坊。大家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生活中的琐事经过他们的加工变得热乎乎的，就像冬日的早晨滋溜溜喝上一口热粥。

夫妻包子铺又恢复往日的喧闹，平静的小巷又蒸腾起烟火气。寻找挤在一起的热乎劲，邻里乡亲在流淌的时光里唠嗑，絮絮叨叨，不厌其烦。

●安宁/诵读嘉宾

安宁，射阳县融媒体中心主持人，留心生活美好，喜欢意境文字，声音传递温度，听众称为心灵导师。

●夏元祥/作者

夏元祥，现供职于射阳县融媒体中心，曾在各级刊物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