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菜干
徐春凝/文
买房对于工薪阶层来说是件大事，妹夫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在山东农村的父母。
几天后，妹妹接到婆婆的电话，说要来盐城看看他们买的房。搁下电话，妹妹就抱怨起来，两位老人平时靠种点庄稼过日子，又不指望他们出钱，这么早告诉他们有啥意思，等房子拿到手了，请他们来住上一段日子倒是最实在的。妹夫也有些后悔，他是家中长子，本来只是想让父母高兴高兴罢了。房子根基还没有打呢，看什么房子？可现在打电话叫母亲不来，又怕母亲不高兴，小两口最终还是把小房间收拾好，等婆婆来盐城。
婆婆再次打来电话是一周后的事了，夫妻俩洗过澡，正在看电视，电话铃响了。电话是妹夫接的，他先是很诧异，然后用家乡话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一会，放下电话说了一声“我妈来了”，然后就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好半天，妹夫才领着婆婆回到家。一进门，妹夫就对着婆婆发火。婆婆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婆婆看起来有心思，唉声叹气的，妹妹盛给她的晚饭基本没动。妹妹以为婆婆坐了一天的车累了，连忙安排她休息。
安顿好了，妹夫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妹妹。原来婆婆乘的车中途坏了，司机把乘客转到一辆过路车上，没想到那辆车为了赶时间，没到终点站便让他们下车了。婆婆很少出门，人生地不熟的，乡音又重，幸亏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被她放在口袋里了，否则，真要把人走丢了也不知道。但真正让妹夫恼火的不是她上车前不打电话来，而是她竟然在路中间拦车，被交警带到派出所，他是从派出所把婆婆领回来的。问她为什么拦车，她只是说有东西拉在车上了，看见样子像的车就拦，问什么东西她就是不说，你说气人不气人。
夫妻俩正说着，房门响了，妹妹打开门一看，婆婆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手里紧攥着一个蓝色手绢。妹妹连忙把她拉进屋，请她坐到床边。这会儿，妹夫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就询问起家里的情况。婆婆的话也渐渐多了，她告诉小夫妻俩，家里人听说他们在城里买大房子了，都很高兴呢！今天是邻居小兰起早送她到县城车站乘车的，因为太早，怕影响他们睡觉，本想到盐城车站再打电话，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说着，她把蓝手绢放到妹妹的手里：你们买房子，我们也没什么钱，这些都是你们过年过节寄给我们的，我们也用不上，积攒下来，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夫妻俩没想到婆婆这次是来送钱的，坚决不要，拉扯了好半天。婆婆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们只得勉强把钱收下，婆婆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夫妻俩打开蓝手绢，里面的一卷钱湿湿的，散发着一股酸味，看蓝手绢上没有拆干净的粗线，可以想象它是被婆婆缝在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浸透着婆婆汗水的这叠钱，整整有一万六千元。这些钱可能还不够买房子两个平方米的面积，但对于靠种田为生、没有经济来源的父母来说，真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夫妻俩相对无言。妹妹辗转难眠，想到婆婆身上那件陈旧的格子外套，她有点自责：结婚几年，没带婆婆逛过街，总觉得婆婆太土气，和她走在一起太寒碜，怕遇到熟人不好意思打招呼。明天一定要陪婆婆上街好好逛一逛，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早晨妹妹起床时，妹夫和婆婆已经出门了。直到中午，才见到妹夫拎着个蛇皮袋满头大汗地赶回来。看着妹妹张罗的一大桌菜肴，妹夫告诉她，早晨起来时，母亲怕吵醒她，就没和她打招呼。母亲急着回家，他实在拗不过她，已经把她送上回家的车了。这个袋子就是昨天母亲遗失在车上的东西，为了找到这个袋子，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呢！
好在这袋子东西不值钱。母亲说因为他喜欢，临来前，整整忙碌一个星期才准备好的，她直到找到袋子才肯上车。看着妹夫失落的表情，妹妹满心疑惑地打开袋子，里面竟然是一袋散发着清香的青菜干。
●刘建芳/诵读嘉宾
刘建芳，笔名“芭蕉叶下”，幼教工作者，热爱生活，爱好广泛。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摄影协会会员，朗诵爱好者。人生信条：因为有爱才美丽。
●徐春凝/作者
徐春凝，盐城市科技馆馆长，九三学社社员，盐城市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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