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西乡情缘

西乡情缘

李桂媛/文

西乡，对我这个外地人来说，是陌生的。

我以为，西乡是一个镇或者是一个村。其实不然。事实上，盐城人以“串场河”为界，以东为“东海”，以西为“西乡”。诸如盐都的大纵湖、北龙港、楼王、学富、秦南等地，都可以称为西乡。

那日，邀文友前往，从盐城市区驱车出发，一路向西。

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文友把车停在小街上，我们徒步而行。听说学富的荷是出名的美，但又不知荷塘的具体方位，问路旁摘菜的大妈。大妈当即热情指点，恨不能给我们送到荷塘边上。

荷塘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无法估算。这一池铺天盖地的荷，足以让我们挪不动脚。西乡的荷，七月正是它的花期。拥挤的碧绿荷叶，有的似一个个圆盘，有的似一柄柄大伞，微风吹来，荷叶间，你拉拉我，我扯扯你。衬托着密密麻麻的、如雨后春笋般跳出来的一株株夏荷。花的姿态各异，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张开了两三片花瓣，有的全部盛开了，有的似亭亭玉立的少女。

文友说，西乡的荷大致分两种，一种是观赏的荷，一种是吃的荷。观赏的荷开的花是粉色，吃的荷开的花是白色。“啊，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文友诗兴大发，顺口吟来。而我，张开臂膀，真想把这一大池荷都拥入怀中，占为己有。

这塘里的粉荷，惹得我心里直痒，哪怕只抱上一朵，好好陶醉一下，也好啊。

“问人要一株吧？”我提议。“可是人在哪里呢？这么大的塘，找上一圈，跑不动呀。就一株，犯不了多大罪。”文友埋下身来，伸手扯了一个大荷叶，顶在头上，贴着塘边蹲着走。远望去，混在荷叶里，竟然看不出呢。

好刺激、好激动的场面。童心又开始泛滥，我开心极了，学着文友的样子，排她后面，跬步移动。正当我们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地扯粉荷时，一枝竹竿，伸到了我们面前。开始，我还以为是枯竹倒下了，伸手朝别的地方推。然而，推开又回来了。我顺着竿子向上看，一张褐色的脸正瞪着我们。“啊！”我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的荷叶甩在一边。

“大爷，饶命！”文友闻声屁颠颠地倒头跑过来。谁想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溜”进了塘里，衣服全湿透了。一个苍老的背景从小船上跳下，费了好大劲才把文友从塘里扯出来。文友是个旱鸭子，虽是塘并不深，但也吓了一跳。文友衣服全湿透了，头上挂带着点水草，脸蛋上还有一抹烂泥，样子滑稽可笑。但我哪还有心思笑呀。

缓过神来，但见大爷脸上怒气也消了，他长得慈眉善目。原来，荷塘是他家承包的。他从监控上看到我们，以为是村里调皮小子，跑来网鱼的。“要荷花跟大爷说，为了枝荷花值得嘛。问我要枝，我还能不给嘛？”大爷埋怨着。“两个大宝宝（盐城话，年纪大的管年轻人都叫宝宝），跟我上小船，去亭子里把衣服晒晒干吧。”大爷分开荷叶，露出一叶小船。

随大爷爬上小船，行在荷中。我不懂，小小的竹竿一划，居然能载动我们三个人。大爷挥竿，灵巧地穿行在荷叶间。行至荷塘深处，能看见对岸若隐若现的柳，思绪飘忽起来。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株小荷。我们被清香四溢的荷包围着、氤氲着、陶醉着。荷叶下面的塘水清澈无比，细观能看到一尾尾的小鱼在水中快乐地游着。

“大爷，您这塘里真富有呀。”我不禁感叹！“那是，这里的水特别富有。水养育了我们西乡人祖祖辈辈。宝宝，听说过水八仙没有？”大爷一脸的自豪。我摇摇头。“水八仙其实就是常见的水生植物，包含茭白、莲藕、水芹、芡实、茨菰、荸荠、莼菜、菱角八种食材。”

“春季荸荠夏时藕，秋末茨菰冬芹菜，三到十月茭白鲜，水生四季有蔬菜。”这就是我们西乡人傍水的福气。大爷边说边笑。

是呀，听这首诗，且不关吃喝，光是这番充盈的景色就已经让我垂涎三尺。看着大爷脸上幸福的样子，想到，要是我是西乡人就好了。这里的生活像是泡在水里，每天都是水灵灵的。

这时，天落雨了，不大不小。水“啪啪啪”地打在荷叶上，弹起无数水花，动听极了。大爷急忙就近载我们到塘中央的凉亭上躲雨。凉亭上备有热茶，大爷倒了两杯给我们。茶是荷叶茶，馨香无比。我与文友在凉亭里赏荷听雨，氤氲在西乡的诗情画意里。

闲聊中，大爷得知我是离家千里的孩子后，不禁感叹道：“你父母真是白养你了，想你时，都不容易看到。”忽闻我双亲不健在了，又生怜悯。“罢了，好好生活吧。现在该吃下午茶了，大爷没别的好吃的，熬点鱼汤给你俩吃吧，压压惊。算你们有福，昨天一个诗人游客，非要在木船上小酌找灵感，煤球炉什么的还都在。”大爷戴上草帽，跳到小船上，甩钩垂钓。鱼像是训练好了，很是听话。大爷不一会儿就钓上来好几条大鲫鱼，如同探囊取物。而后，拿起刀熟练地剖鱼，用塘水清洗干净，燃起煤炉，开始炸锅，转眼间，锅边香味四溢。我下意识地咽了唾沫。大爷笑了，呵呵，千滚豆腐万滚鱼，鱼汤要滚得越久越好呢。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大爷掀开锅盖，好一锅白嫩浓稠的鱼汤哟！强烈的鱼香扑鼻而来。“来，宝宝，接着，小心鱼卡哈。”大爷递上粗瓷碗。我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呵呵，喝吧，刚好雨天，刚好我有事来荷塘，刚好遇到你们，刚好有鱼。放心，西乡鱼多，不收钱，权当西乡人的心意吧。”大爷真诚地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牙齿玉一样白。

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我被打动了，接过温润如白玉一般的鱼汤，鼻子有点酸，仿佛回到阔别许久的故乡，此时接过来的恰似亲人递上的特产。我和文友似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捧着大碗鱼汤，慢品细咽，西乡独有的鱼香，传递到了周身每一个细胞，幸福得我快掉下泪来。

雨渐渐小了。这时，大爷的电话响了，“好的，我马上回去。”大爷挂上电话，转身对我俩说：“有一批游客来了，要我去招呼一下。如果愿意，跟我去坐坐？”当然，两个本就是乱撞而游的人，能去见识一下西乡的农家乐，也不枉此行啊！拉起文友的手，随大爷而去。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光景，小船靠岸。走一段小路，眼前闪出一座木制茅屋。门窗上挂着玉米、大蒜、辣椒。典型的农家小院气息。里面约有二十几位游客分坐在桌边小酌，桌上都是纯绿色的，大爷自家养的鸡、鸭、鱼。听游客的口音，是上海人。年长者居多。与一位摄影老者攀谈，原来，他们是下放知青，西乡是他们曾经生活和挥洒汗水的地方。现在退休了，过来看看。

雨止，天晴。夕阳西下，我们也要回市区去了。大爷原路送回，我们挥手向大爷告别。他划着小船，驶向荷塘深处。余晖散在荷上，他身上，似披上了一层金纱。

西乡，我来过了。我观赏到了你的荷，领略了你的美，体会到了你的富有，又遇到了热情好客的西乡人，那种神怡，那种幸福，那种欢喜，我都已深深地铭记在心中了。

周紫菱/诵读嘉宾

周紫菱，盐城市淮剧团青年演员。特长：主持、配音、表演。获得盐都区中华经典诗文诵读比赛金奖，获得第三届全国青少年文化艺术展评活动专业主持一等奖。

李桂媛/作者

李桂媛，笔名文媛。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劳动保障报》、《散文选刊》原创版、《淮海晚报》、《新商报》、《都市时报》、《今日路桥》等报刊，发表作品近两百篇。曾多次在文学征文中获奖。2013年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个人散文专集《一路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