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万物生长

万物生长

油菜花开了，又谢，结了好多菜籽荚；豌豆花开了，又谢，结了好多豌豆荚。它们生长于土地，从土壤里吸收养分，长成了这般模样。韭菜、蚕豆、青菜……长成了别的模样。

人，也出自于土壤，只不过比植物多绕了几道弯，就长成了人的模样。从土壤里绕了那么多弯，生长出来的人类，复杂，纠结，爱绕弯。不像植物那般单纯，直接。但人的本质如同动植物，内心单纯、目光直接。

槐树开花了，远看，浑然雪白，靠近，花香浓郁。好多树儿、草儿、花儿，都开花了。一时这种花开，一时那种花开，这边一朵，那边一簇，有些叫得出名儿，有些叫不出名儿；有些朵大色艳，有些朵小色柔；有些毫不起眼，有些热烈张扬。如此良辰美景，历了八十个春秋的老头，亦怦然心动。

以前眼里多人事，不见世间春与秋。如今眼里多自然，但见春城草木深。

小径边几棵樱桃树，结满红彤彤的小果子，明媚鲜妍。假山石背阴处，一朵梅红的小花，蓦然闯入眼帘，周围匍匐一地小花，悄无声息，却又热烈奔放。这个春天，早有很多花开，只不过有些扑面而来，有些隐于深谷。花开自在，不管你见或不见。

忽一日，一股馥郁的香气，像浓烈的美酒，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让人微薰，却又寻不着花开何处。抬头细望，是樟树花开。那一簇簇细小的，米黄色的小花，像无数的星星，躲在嫩叶底下。

樟树必然深知“一年之计在于春”。别的树，在秋天里落叶，在冬天里沉睡；樟树则是斗士，冬天也顶着一树绿叶，拷问苍穹。待到春归，乍暖还寒时候，别的树，抖出童话般的嫩叶，樟树表面一如往常，其实，新叶正在暗度陈仓，占据枝头，旧叶仓皇逃离。同时，樟树还忙里偷闲，开了一树但闻其香，不见其花的小花。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在“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前面，必然有声势浩大的序章。即便是在冬天，所有的树啊，花啊，藤啊，蔓啊，也都在悄然生长，每一天都与昨日判然有别。只是寻常人的眼睛常常缺乏捕捉真相的能力。人亦如草木，从幼年到童年到青年、中年、老年，一天天地度过，一天天地生长，只一弹指， 一个个十年便过去了，忽一日，镜中人有了皱纹和白发，面目已枯，鬓角染霜。

在时序更替中，花谢了又开，人去了又来。始终如一的，是更替，是万物都在生长。

●严倩雯/诵读嘉宾

严倩雯，教师，盐城市朗读协会会员。

●邓洪卫/作者

邓洪卫，1972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在《北京文学》《天津文学》《芙蓉》《雨花》等发表小说百万字，出版作品集9部。曾获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