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卞元亨与便仓枯枝牡丹

2019-08-08 20:51 来源: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全媒体 字号:



卞元亨与便仓枯枝牡丹  

张志祥 仇丹祥


卞元亨(1325-1415)晚年自称“东溟叟”,又号柏门老人。盐城便仓人。便仓枯枝牡丹园主。能诗善吟,武功高强,曾辅助张士诚八年。著有《柏门诗集》《牡丹诗》等。

卞元亨元泰定二年(1325)出生在官吏世家,其祖父卞济之系苏州枫桥人,南宋末年在陕西任参知政事。卞济之为官清廉,深得民心,南宋败亡后,卞济之隐退姑苏城,后举家迁至盐城便仓。卞济之从洛阳携回红、白二枝牡丹,植花明志,取红者,以示报国忠心,取白者,以示为官清正。卞济之子卞仕震曾任元朝两淮盐运副使,中年无嗣,往扬州真武庙,祷神求子,一年后生元亨。


传奇英雄

卞元亨生得丰额高颧,骨清神伟,从小不仅臂力过人,还能吟诗作文。其时,便仓以东一带常有猛虎出没,乡人莫敢近,卞元亨愤然发誓:“昔周处父射虎斩蛟,以除民害,吾当效之。”他赤手空拳,独身前往,搜寻虎迹。以脚蹴虎颌,使虎立毙。施耐庵与卞元亨是好友,又是嫡表兄弟,闻此奇事,惊叹不已。施耐庵在创作《水浒传》时,念念不忘此事,并以兹为原型,创作了武松景阳冈打虎那扣人心弦的精彩篇章。

元亨长成,目睹内乱外患,元朝政廷腐败,各地义军风起云涌。他去山东谒中山永王,为其出谋划策,永王留他在军中参赞军机,历时八载。后永王兵败身亡,卞元亨一度心灰意冷,回乡隐居。公元一三五六年,农民起义首领张士诚揭竿而起,队伍发展到数十万人。张士诚登门求オ,拜元亨为殿左将军。正如《大明英烈传》记载:“有兵大元帅卞元亨扶保士诚得了苏州,称吴王。”又有《洪武英烈传》中载:“卞元亨在吴王张士诚驾前为大元帅,跟随吴王张土诚转战八载。”在这些书中记载了卞元亨驰骋沙场诸多轶事。

常遇春兵犯苏州,卞元亨主动请战,对吴王说:“常遇春兵马犯境,不用千岁费心,末将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吴王听说长子鹤飞阵亡,十分伤心,即欲出马与战。卞元亨上殿请战说:“末将前去,定将阵贼将捉来,以消千岁之恨。”尔后,卞元亨带领三千人马,放炮六通,出了城门,拍马摇枪,赴至阵前,大喝一声:“伤大甲主的贼将快下马受缚,免在枪下做鬼。”陆宗文见来将凶猛,也不答话,遂劈头一刀砍去,卞元亨举枪相迎,两下战了三五个回合,陆宗文战得两膀酸麻,汗流浃背,虚晃一枪,逃出圈外。唐善宗上前接战,战了数合,仍不是对手,也败逃回营。后来,吴王欲为儿子报仇,亲自出阵,卞元亨说道:“千岁出阵,末将愿当头阵。”卞元亨与吴王一同出阵,卞元帅在前,吴王在后,带了五千兵马,放炮九通。战场上正是杀子的常遇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卞元帅拍马向前大声喝道:“常遇春胆敢狂妄!”说罢一枪刺去,战了数合,此时吴王十分恼怒,一鞭打中常遇春脊背,常遇春负伤难支,伏在马上仓皇逃走,明军也四散述命。吴王张士诚一度所向披靡,正是得力于他手下声名显赫大将卞元亨。


牡丹园主

卞元亨原以为,以自己豪迈的胸襟与显赫的战功,可以助张士诚实现成就大业的理想和抱负,可他的侠肝义胆和忠贞气节却屡屡受挫。他的政治主张和军事思想张士诚闻而不纳,在怅惘与失意中,卞元亨回归故里,欲奉母以终,自称“东溟叟”,又号“柏门老人”。朱元璋打败张士诚后,闻卞元亨才名,登位九年(1377),三次征召元亨。卞一心读书写诗,培育园中牡丹,在便仓做个名副其实的枯枝牡丹园主。卞元亨重建家园,将祖传红、白两种牡丹各十二株,分植于卞氏宗祠的东西两坛,左红右白,护以石栏,精心呵护。他以诗明志,以一句“恐使田横客笑人”,自比宁可自杀也不愿向刘邦称臣的齐国贵族田横。朱元璋得知,勃然大怒,将他发配至辽东边地十年。行前,元亨告别家人,又亲到牡丹园以酒祝花:“待我南还花再开。”主人惜花,花怜主人,依依惜别情,令人感喟。奇的是,元亭走后,牡丹果然枝叶枯萎,花影不见。而元亨家人也各自散去,此时唯有一妾,每日步入园中,面对一片枯枝残叶,朝夕祈愿:“主人有信回,当再着花开!”

明永乐元年(1403),牡丹花忽放,卞元亨果然获释归来。十年沧桑,故园依旧,他百感交集,写下《戍归》诗一首:

丈夫志远遍天涯,一路辽东忽到家。

荒径尚存苍翠柏,故园犹有牡丹花。

文章自古浑如梦,勇略于今谁共夸?

回首风烟成往事,乐夫天命复何嗟!

同时,他有感于牡丹、爱妾十年相守之情,又题咏牡丹二首。

其一:

牡丹本是亲手栽,十度春风九不开。

多少繁华零落尽,一枝犹待主人来。

其二:

草堂松菊晚凋残,独有西园旧牡丹。

自是枯枝存劲节,依依惟恋故人还。

明永乐元年(1415),卞元亨与世长辞,享年九十岁。临终前他吟诗《示后》:

世祖恩荣衣紫时,牡丹携得洛阳枝。

花坛槛内非缘绝,叶缀风前果忒奇。

先代岂夸春富贵,后人莫漫比胭脂。

叮咛有世儿孙辈,一度相看一相思。


奇花灵性

清威丰年间,鹾使杨应广羡牡丹之艳,仗势横行,强行将卞氏园中牡丹夺走,可是栽下数年,不见花开,杨氏一怒之下,又将牡丹连根刨起,抛于荒郊。卞氏后裔悄悄捡回,栽于原地,精心培育,复又花开满园。清人阮葵生奇之,题联曰:

此花琼岛飞来种,只许人间老眼看。

古典小说《镜花缘》开篇说:武则天当了大周皇帝后,有一年上元日,她偕上官婉儿游幸御花园,乘醉下了一道诏书:“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命人悬于树上。当时正值隆冬,武则天酒醒后甚是懊悔,惟恐百花不开,有损帝威。次日,武则天至御花园察看,众花多开,惟牡丹不从。武则天风颜大怒,命人将牡丹连根刨起,放在炭火上烤,可怜牡丹被炙得枝体枯焦,终于吐苞开花。而武则天余怒未消,卞令将园中三千余株牡丹悉数刨起,“发配”至河南洛阳和淮南便仓。

一九四九年,枯枝牡丹盛开在新中国举行开国大典之日。一九七一年联合国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席位时,枯枝牡丹于隆冬开花,艳丽如春。一九八七年,中共十三大后,国内外散植的草瓣红白牡丹,再度开出无叶之花。这虽是自然界生态变化与政治事体的偶然巧合,却一直传为佳话,成为祖国繁荣昌盛的象征。


流芳百世

枯枝牡丹园坐落在盐城市亭湖区便仓镇卞氏支祠内。便仓枯枝牡丹园不再是卞氏的家族遗产,它已成为地域文化的丰厚内涵,成为民族文化的瑰宝。园区占地五十多亩,园内亭阁掩映,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观赏景点多达三十二处。其中有探芳、暗香、叠采、揽秀、倚霞、听芳、仙葩、毓秀、齐芳、临芳、沉香、凝脂十二亭;含芳、扶绿、倚香、劲节、奇葩五轩:芳茗、群芳两堂:延春、清香二室;还有天香阁、远芳榭、留春廓、冠芳馆、枯枝牡丹厅、会芳坞、钓台、假山、白塔、曲桥和迎宾牌坊。

园内牡丹品种数以百计,几乎囊括了河南洛阳、山东菏泽所有的牡丹品种。而枯枝牡丹,仍此园独有,为牡丹中稀有的珍品。花分大红、粉白二色,正常年份,每朵花为十二瓣,遇闰年,增为十三瓣,一颗颗五角星似的花蕊耀眼生辉。更奇的是,一年两度开花,春季开花与一般牡丹无异,冬季开花时,有花无叶,枝干憔悴欲枯,花大如拳,美艳非凡。一九九一年冬,中国作协副主席孙峻青游此,见雪地盛开牡丹,极为惊讶,特题联曰:

奇花堪菊偶;

异卉共梅俦。

今便仓枯枝牡丹厅悬有二联,一联为南宋卞济之后裔卞元亨的手书,联曰:

世祖恩荣衣紫时;

牡丹移自洛阳枝。

另一联为张爱萍上将手书,联曰:

海水三千丈;

牡丹七百年。

每当谷雨前后,园内枯枝牡丹竞相怒放,满园姹紫嫣红,馥郁芬芳。看花瓣,或美艳润泽,灿若朝霞,看枝干,似饱经沧桑,憔悴欲朽,燃之即焚。如此鲜明的对比集于一物,让人在惊羡之余顿生怜爱之心,真可谓“世代争传春富贵,谁知朽木发奇葩”。

牡丹,国色天香,花中之王,奇甲天下,饮誉古今。每年春季便仓枯枝牡丹园吸引了无数游人,他们观花赏景,吟诗作对。



宋云/诵读嘉宾

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185班。



仇丹祥/作者

1963年10月出生,现为亭湖区政协办公室主任科员。


编辑:促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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