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麦收时节

2017-07-03 10:21 来源:盐阜大众报报业集团全媒体 字号:

  一连几天的暖风过后,转眼麦田里已是黄澄澄的一片。风过田野,穗头也一天天的饱满起来,不久,空气里便夹带着麦子成熟的香味。

  对于麦子的香味,我不是特别的喜欢。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收麦时节是农家人一年中最忙最苦的日子,因此那个季节的苦和累我也记得特别清晰,离开家乡20多年也一直难以忘记。

  老家麦收时节来得早。麦子尚在抽穗扬花的时节,布谷鸟那“刮咕、刮咕”的叫声便一次一次在无垠的田野上空盘旋回响。“快收麦了!”每当听到布谷鸟的叫声,父亲黝黑的脸上总会露出笑容来。

  开镰了,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生产队里十几个精干的劳力便拿着磨得锃亮锃亮的镰刀一个挨一个地下趟。大集体时代,大家一起上工放工, 友爱互助,虽然生活水平低,倒也其乐融融。割麦敢跟着下趟的大都是好手,大家你追我赶,半天工夫,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便剩下一个个站立得像哨兵似的麦把以及白花花的麦茬了。

  麦把运上场后,队里会安排专门的人负责打场。那时打场方法还比较原始,就是将麦把均匀地摊在谷场上,让牛拉着一个石磙绕着场地碾压。天晴麦秸秆,石磙子两三遍碾下来,一场麦子也就打下来了。

  那阵子,生产队的打谷场是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扬场的欢笑声,牛拉石磙的吱呀声以及牛歌号子声,汇成一支独特的乡村交响曲。麦收时节,人苦牛也累。于是用牛的人便把牛鞭子抖出铃铃的响,吓得牛一个劲地奔。

  麦子扬花的季节,穗头缀满了淡绿色粉嘟嘟的麦花,那时也很喜欢跟着长辈们徜徉在乡村的田埂上,有时也会学着大人们样子,摘下一个麦穗,一边走一边嗅着,让细细的麦芒扎着自己的手臂。上学后,学校也会组织我们到田间帮生产队薅麦草、拾麦穗,傍晚我们便会得到一支带着擦皮头的六角铅笔,或者一只方方、甜甜的馒头。

  收麦的苦累,是在分田到户才深深感受到的。那时家里人少田多,到了割麦季节,父母总是没日没夜地忙。分田到户头几年,我已到邻村的中学读初中,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除了承担烧饭、煮猪食等家务外,农忙时还要到田间做农活。由于不耽误白天的事,脱粒一般都是利用早晚空闲时间。记忆里,轮到我家脱粒时大都排在晚上,父亲先拉一盏白炽灯挂在屋檐下,等脱粒机一到场,再把厨房的门除下,搁在与脱粒机差不多高的一侧,以便将分好的麦把均匀往机口填送。而我们小人则负责运送麦把,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麦垛,一捆捆搬到脱粒机前,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轰隆隆的拖拉机声音终于停息下来,抬头一看,夜空中出现了很多很多小星星,周围也遍布着青蛙的叫声。忙了一天的父母亲那个时候也才有机会歇一会儿。父亲坐在草垛旁边,点上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在浓浓的夜色里欢快地跳动着。

  对大人们来说,再苦再累他们也没有一句怨言。五月南风麦饭香,是啊,麦子不但能解春荒饥饿之苦,那田里的收成也是孩子新学期学费的希望。渐渐长大后,我先是离家到县城读高中,再后来到外地读大学,就再也没有收过麦。流年似水,随着父亲年岁的增长,在小城安家的我也曾随父亲下田收割麦子。父亲不停地弯腰,不停地捆把,不一会汗水便湿透了他破旧的衣衫,愧疚之情禁不住油然而生。常年劳作,父亲明显老了,那一头凌乱花白的头发,弯着腰不知疲倦一把把收割着麦子的背影,阳光下,定格成一道永恒独特的风景。

  时光易逝,物是人非。3年前,在成片麦子抽穗扬花的季节,父亲永远地离开我们。父亲走后,家里的田大都转让给本家的叔伯种植了。但每逢麦收时节,我总会到乡村走走看看,然后坐在田埂上,静静地望着麦。

朱雷成
编辑:张文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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