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故事
● 陆晚馨\文
● 凌嘉悦\诵读 凌敏\音频制作
外婆对厚珠说,她年轻时的嫁衣纹案就似园子里栽种的樱桃花,花团锦簇地在布帛里开放。
那件嫁衣至今还压在箱底,每年三伏时,外婆才小心地拿出来照一照光,经一经日月。它是她年轻过、深爱过的见证,如今年华苍老零落,老伙伴之间相看一笑,也是份慰藉。厚珠见过那件嫁衣,是暗粉与旧绿的岁序勾连、交融、共鸣,之间隐隐透着生命初始的娇羞。因年代久远,如今缈缈地罩上了一层黯淡的秋香色,看着越发珍贵,好似爱情,只要经得起时光的磨砺,后人说起,总是那样动人心魄。
外婆常常借嫁衣说事,只因厚珠今年三十有二,依然待字闺中。“厚珠,你年纪不小了,要学着装扮自己,你的着装太素净了,不讨喜。”面对外婆略带责诘的忠告,厚珠总是可爱地低垂着脖颈,嘴角含笑,不恼,也不置一词。
谁曾想呢,上个月初,厚珠确实拥有过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那戒指亮得炫目、骄躁,突兀地在无名指上跳动,令崇尚简素的厚珠心慌意乱。她夜晚敲键盘码字的手变得不再从容,思绪也僵硬杂乱,不安使得她灭了白炽灯,任夏夜的微风透过窗帷包裹着躯体,蜷缩在木椅里的她回忆起小时候外公给她编织的草环戒指。她戴着草戒指摘槐花、剥豌豆、帮外婆穿针引线;入夜了,她会小心地摘除下来放在枕畔,淡淡的草木香气是那样的清幽、干净、惬意,至今令她魂牵梦萦。
其实,厚珠很小的时候就想过嫁人,她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游戏,也总爱扮新娘。只是厚珠无数次假象的爱情竟是这般华贵而仓促,她粉白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红晕,是的,她还不习惯也不喜欢物质的过分宠溺。她不想自己未作人妇就已被迫在世俗的价值里斡旋……
厚珠决定把宝石戒指装回牙白的锦盒,虽说这么做拂了他的情意,但是拒绝有时候恰是最深情的表白与尊重。她向往外婆那样朴素而眉开眼笑的生活。
窗外的明月照着她修长的手指,清白如水,不着一尘。
厚珠在一次晚宴间说起了这段“故事”,一位卷发的中年妇人胖胖的手指夹着筷箸指向厚珠,凝着眉笑叱她:“真傻!”一时席间默然无语。
一审:顾海霞丨二审:李艳丨三审:张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