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

●陆晚馨\文

●凌敏\诵读\音频制作

剥了新摘的柑果子，点了两星沉香，和二表姐闲坐着聊天。

她说记得童年的一个春日傍晚，散了学，打算来我家作不速之晚客。迤逦步行了七八里，到了渡口，已是夜色朦胧，叫了船家渡船，却付不了船资，急得直拿袖口抹泪。船家是位花白头发的老者，笑着连说不要紧，给她渡了河，送她到我家檐下灯亮处，唤了母亲出来才放心离去。多年后的午后闲坐，她说依然记得船家沧桑饱满的憨笑。

那回，二表姐的衣兜里揣着一盒蜡笔，崭新的十二色，藏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欢愉。吃了妈妈做的素羹汤，我们俩，还有年幼的弟弟，一起挤在竹骨素纸罩的油灯下兴笔涂抹新发的课本。妈妈在清辉下纳鞋底，时不时抬起头笑着看我们，偶有争执色彩的搭配选择，她也赶紧凑过来看，看我们仨因争执而赤红的小脸，只是笑而不言。那是个没有斥责、没有催促，平静祥和的夜晚，现今回想起来觉得有趣。

“那样的夜晚，很柔很软，所以难忘记！”二表姐掰开一粒果瓣，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我也记得那段‘故事’，那个夜晚，不想你也记得，我还记得你的棉布碎花小袄和齐耳油黑短发。”我急急地附和着，看向二表姐，不可置信她的记忆会和我的记忆在数十年后的某个夏日午后一起洇漫，我们看得见彼此眼中姐妹的情愫。

二表姐说她最难忘的是我们那时一脸纯粹的天真，和母亲对孩子质朴的信赖。那个年代的母亲大抵都这样深情、含蓄，总是相信，不必她费力，孩子们一切都能做好。

在这个人工智能突飞猛进的时代，曾经或是目下，每一个活色生香的人的故事总令人缱绻流连。

一审：顾海霞丨二审：李艳丨三审：张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