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柳编活
●顾仁洋\文
●严倩雯\诵读
●凌敏\音频制作
父亲是庄上出了名的硬汉,人称“汉队长”。父亲还是种庄稼“好把式”,啥活都难不倒他。领头干起活来,他更是吃苦在前,不怒自威。不过,父亲也有细作的一面,尤其是在他做柳编活的时候。
夏末奔秋的时候,经常下雨发水。干不成农活的阴雨天气,父亲定闲不住,会在堂屋里摆出作场,干起柳编活。父亲编的柳器主要有柳筐、泥兜子和菜篮子等。除了家用,大部分送给乡邻,剩余的给队里算工分。
备料的时候,别人或还在睡早觉,或是午睡休憩,或早早吃罢晚饭去桥上纳凉,父亲却肩膀上挂条擦汗的毛巾,手拿一把工具剪走在村前庄后,在河坡荒地精心挑选心仪的柳条、桑树枝,还有少量的荆棘条。每次总是汗流浃背,肩上料子一怀口抱不下才收工。有时我们姐弟跟他出去选料备料,去的时候帮他拿捆扎料子的草绳,回来的时候帮他扛料,或帮父亲拿个工具剪。枝条剪下来,见我们要上前抹叶子,连忙阻止,“别弄,别弄,小心洋辣子辣了手。”
屋内料子堆得小半人高的时候,父亲会搬张小凳坐在料堆旁,细心地将料子一根根过手,粗壮的、精细的,颀长的、短促的,笔直的、弯曲的,每根枝条都打理得明明白白,滑滑滴滴,分成几个小堆有序地摆放。此时,对料子的使用,父亲已了然于心:哪些爽滑适合做把手,哪些坚硬适宜做骨架,哪些柔软好做荆条,分拣结束,只待开工。
泥兜子是挑河不可或缺的农具。泥兜子看似简易,骨架却需要柔润易弯不脆的大料,父亲一般选用桑树枝干。泥兜子扎工大,却耗料不多。因此,父亲柳编活一般总从泥兜子开始。父亲说,他的泥兜子挑河工时不怕力气大,就看挖锹的有没有本事一锹泥兜满。所以吃不了大河工苦的,一般领不起父亲厚实的泥兜子。
父亲称编柳筐为“盘柳筐”,大概柳筐“盘”的功夫最大。编筐底时,堂屋中央是一个大米字拷,印象中横的纵的斜的枝条三五根,都是一般长。父亲用一张小板凳压着筐底,躬下身顺时针一圈一圈编出筐底。父亲将几副柳筐底编好后,一起戗在腰墙上,像一面面大靶子。等到筐底编足后,开始盘筐。先折弯支撑的枝条,用草绳紧绷绷地收拢起来。此时,父亲会舒一口气,坐在小板凳上,伸直了双腿,把筐底放在腿上,抽一根根颀长精细的枝条耐心地盘起。筐身在父亲面前不断旋转,若干圈后编到筐沿,将剩余的支撑条顶端留十几厘米长剪尖,反招插进筐沿。父亲说,筐沿口能否高矮平整一致,最见功力。
父亲编的菜篮子轻巧耐用,又美观大方,深得乡邻们的喜欢。预约了菜篮子的邻居,总会早早地等在家里。一边和父亲唠嗑话农事,一边不忘夸赞父亲手艺。父亲烟瘾大,但编柳器时常常半天不抽一根烟。等到邻居来拿泥兜、柳筐或菜篮的时候,他会陪着抽根烟,父亲和乡邻一起陶醉在劳动成果的分享中。
秋收来临前,堂屋内常常堆放着一摞摞泥兜、柳筐,总有那么一瞬,让我恍惚间看见父亲一会儿用柳筐挑着一担秧苗轻松地迎面走过来,一转身又大踏步挑着一泥兜河泥追赶着前面的工友……
一审:严成丨二审:倪蕊丨三审:刘志红